残破,池台边,溅出了不少水,而池中的艳红花朵,有些凌乱了。
寝殿里没有人,却听得侧殿浴室之中,隐约传来了缱绻男声。
“殊宜,寡人明日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浴室中雾气缭绕,周祇抱着殊宜靠在池边小憩。
怀中的姑娘已是累极,脸蛋被温热水汽熏得微红,闻言些微张开了一些眼睛,懒洋洋问道:“出宫?”
周祇轻嗯了一声,伸手为殊宜绾起散落在眼前的濡湿碎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
殊宜在周祇怀里翻了个身,哈欠一打出,灵台便清醒了不少,一股后知后觉的欣喜瞬间淹没了殊宜的心胸。
今日太阳是当真打西边出来了么,周祇竟主动提起了这茬?
自五年前跟周祇回宫后,殊宜便再没有踏出过这座吃人牢笼一步。朔京城风云变幻,她日日只靠着芙蓉姬传递的消息,才能略窥得一二,实在难受。
旁的妃子有母家可回,只要家中来信,向周祇求一道诏令便可着令出宫,可殊宜没有母家,而周祇,则恨不得她能一刻不离地待在他身边,哪儿也不去。
“好好的,出宫做什么?”殊宜面上仍未提起兴致,懒洋洋又问。
耳畔落下一阵轻笑,“傻子,明日是你生辰,连这事都能忘么?”
殊宜一愣,睁开眼,她还真忘了。
七月初七,是庶女沈殊宜的生辰,可不是她孤竹殊宜的。
“哦,忘了。”殊宜淡淡回,起身去岸上倒了杯冷酒喝,“臣妾在冷宫待得太久,实在记不得今夕是何年了,还请陛下恕罪。”
周祇视线跟随,讨好道:“明日城里有乞巧灯会,很是热闹,寡人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殊宜依旧自顾自喝酒,背对着他,没回。
“殊宜,你是不是还在气寡人让你去冷宫的事?”
“臣妾不敢,陛下乃九五至尊,最是赏罚分明。”
殊宜放下酒杯,双手趴在岸上休息,慢悠悠摇头。
“寡人瞧你分明就是生寡人气了。”
周祇觉出不对劲,长腿一跨,蹚着水来到殊宜身后,正要伸手抱她来哄,却被殊宜回头一个眼刀定在原地。
“殊宜,崔家三丫头到底是崔护最疼爱的孙女,虽死有余辜,但寡人总要给崔家一个交代,也好让他们拿不住你的把柄。”
他只敢留在原地,略带无奈地解释。
殊宜轻笑了一声,迷迷糊糊打出了一个酒嗝,一下一下点着头,“臣妾明白陛下苦心,自没有怨怼。”
话里,总藏着一些埋怨。
周祇皱起眉,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落发,向殊宜靠近了一些,沉声道:“寡人冷落了你一月,此事是寡人不对。”
说着,周祇便认真了起来,语气是越发刻苦:“寡人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寡人。
“是寡人不想让崔家女入宫,寡人是贱骨头!想做什么嘴上总是不说。
“你自十六岁时便跟着寡人,寡人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是寡人食言了,寡人该死!寡人同你赔不是!”
越说越是可怜,殊宜最受不得的,便是周祇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暴虐恣睢的脾性,说出这样的话。
恶狼的真诚与热烈,没有几人能承受得住。
“陛下,你吵死了!”
殊宜皱眉打断了他的聒噪,转过身,往他嘴里猛塞几颗葡萄。
周祇一怔,独眸微瞪着,他反应了片刻,赶紧咽下了嘴里的葡萄,紧接着又问:“殊宜,那你要如何才能原谅寡人?”
恶狼竟红了眼眶。
见他如此卑微模样,也是少有,一般这时,他总会对殊宜百依百顺,既然他说了明日要带她出宫,殊宜倒是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仔细想了想,便道:“既然陛下认错决心如此之大,那明日出宫,陛下可否都听臣妾的?”
“自然自然,寡人都依你。”
见殊宜愿意承他的情,周祇激动点头,手蹭得便从热汤里举起来,尾指拇指一曲作出发誓的动作,摆臂幅度之大,水花满满当当溅湿了两人。
“明日爱妃让寡人往东,寡人绝不敢往西一步!”
答应得如此迅速,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殊宜差点以为,她此番所求,便如平日里同他要花销一般简单。
可见周祇眼中那近似孩童般的天真热诚,殊宜又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匹狼,还是条狗呢?
殊宜失笑,她实在糊涂了,心中又问自己,当初为何就选了这么一个疯子?
“不生气了?”周祇试探着走向前,将佳人拥入怀,“那寡人抱你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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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入夜。
今日是齐人的女儿节,中宫皇后殿下设宴,邀请阖宫嫔妃共度乞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