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了睁眼睛,看着那粉面桃腮、少女一样毛绒绒的面孔,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于是道:“娘子小心了。你刚刚口中所说的卢元徽,可是听说他什么消息?”
克军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她伪装地褪去了那老虎似的橙色瞳孔颜色,显得眼睛水灵灵的很黑):“你认得他吗?”
卢元令揖道:“正是舍弟。”
克军吃了一惊,盯着他上下辨认了一会儿,高兴地道:“卢家大哥哥!”卢元令像遭了雷劈一样,瞪着眼睛盯着他:“梅……娘子?!你,你怎么回事儿,在这儿?”占望上前道:“宋臣不得无礼,这是海然之王!”
克军噗呲噗呲驱散了占望:“别摆谱,我们只是私访,不算官方正式访问,低调一点。卢家大哥哥,你老得好快啊!”卢元令本来还想保持外交礼节,不想只要克军一开口(不管她是阿流娘还是梅大娘子还是海然之王),总是童言无忌地搞得他怒火中烧。而且现在她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三四十岁了还要跟个十八九的小丫头置气——不对,她是个老妖怪!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那外臣应该怎么称呼呢?”克军非常不见外地唇红齿白地笑着:“在你们宋土,叫大人就行。等你弟弟下了海,可以跟着伊一同叫王上。”卢元令心里腹诽到飞起,还王上,还我弟弟下了海?你还真想得美,道:“你不是嫁人了么?”克军宽宏大量地道:“哦,你不懂,我们人鱼实行一夫多妻制,哦,不对是一主多从制,就像你们宋人的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啊?我们要保证产出啊。”卢元令道:“那梅司呢?”克军道:“伊是御台阁,就是你们宋人的皇后,我对伊很好啊,宠爱有加、长子嫡子都在伊膝下,该给伊的名分尊荣都没少啊?”
卢元令真的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真的以为行明要的是什么尊崇、名分吗?你真是对不起他的一片赤子心肠,早知道,当初在普陀山我就应当力劝他休了你的!”
“哦,原来当初梅氏那群女人算计我,也有你一份啊?”
卢元令道:“当时王相欲嫁侄女,我觉得你们的婚姻实在不般配。况且也不是算计你,我们替你想好了后路的。”
“我们?”克军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
卢元令不知为什么非常烦躁,:“难不成你真要元徽吗?我警告你这是算重婚!等等,你不会早就盯上元徽了吧?在梅家的时候!——你真的是人品有问题。”卢破虏赶紧递上杯茶,想要打断一下这个尴尬的对话。
克军轻松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国公当年可是东西两府闻名的第一号美男子,弱质风流文采斐然,我审美这么博爱,为什么不能抱有欣赏之情?原来我还觉得碍于清寒的情面,不太好意思,叫你这么一说,倒增添了我志在必得之意。花开堪折直须折,慕璇这几年也空闺寂寞吧?不要错过了花期啊,你们陆上人老得太快了,你看看你自己,都色衰了,好可惜啊——早知道当年我也应该追你的。”
卢元令一口茶水喷出来:“你不可理喻!”
克军调皮地笑笑,道:“吓着你了?我这么说,是特地来感谢你当年归还王面目的好意的。我有今日,也得过你的相助。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
卢元令定了定神,道:“我弟弟的事情不能转圜?”
克军恢复了正色,道:“你弟弟并不是我提出的要求,是你们宋国内部政治倾轧,最后得出的结果。溧阳郡主上蹿下跳地求人,你看有任何松动吗?如此看来,你英国公府的势力已经岌岌可危了。要我说,你还不如让伊来,一来顺从了圣心,让你们圣人对你家有愧疚;二来结了强大的亲家,对你父亲也是个保护。三来,我绝不会强迫或者亏待伊的。梅家那件事儿,对伊打击很大,你就不怕伊郁郁而终么。”
卢元令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回家看望父亲吧。”
“而且比起你弟弟来,我更喜欢你啊。”
卢元令白了她一眼。但是他心中有点暗自高兴,他提醒这种得意是不道德的,但他还是有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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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阳郡主哭哭啼啼,道:“皇后的懿旨已经下来了,赏赐黄金、绸缎、车马衣袍让我们准备。你苦命的弟弟呀,别告诉他着消息,我们一家也瞒着他呢。只说是为你续弦采买置办。”多年未见,表现出格外的殷切和热情,口中说着自己做后母的不易,要多尽尽母亲的责任,口中亲热着。英国公一家人难得相聚,同桌吃饭,享受天伦之乐。
家宴上,卢元令仔细看着卢元徽的脸色。一去四五年,卢元徽留在家中,未受风雨,样子没有大变,虽然遭遇爱情失败,还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对他也仍是很亲近,问他河西风土人情,上阵作战有没有受伤。卢元令于是说起王韶临危不乱,单刀赴会,五十人进入羌人头领地盘赴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如何招降羌人首领,不费一兵一卒让羌人东归的传奇故事。
卢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