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走?!别忘了是谁把你从三青手里救出来的!”他眼神露出一个十九岁失了所有亲人的男孩子的愤怒和委屈,“我承认我是想要那黄金,可,可,我没想到,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阿流娘白眼一翻:“哦,少使还要杀了我以明心志呢!”
“那是因为你,你……算了,当我没说。我的心没有行明兄那么好,你喜欢他是应当的。这都是命,反正也没用了。”申昌遇对阿流娘的情感是有一个变化的,其实一开始确实只是一个比较喜欢但是没那么上心的女奴,就像你喝多了脑袋一热把喜欢的宝贝送给了好友,但是酒醒了后悔了。后来国破家亡,河西灭了,阿流娘是唯一和河西留后有关系、和他有共同回忆的人了,眼前人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依恋。
“申少使只有跟三青鸮骑相比的时候是好人。”阿流娘对他笑笑。
/春草刚生的草原,马蹄踏着残雪飞奔,祁连山耸立。后面紧跟着五匹鸮骑,全副武装的阿玛颂金杖对准地面,机关炮一样扫射,雪烟在黑马马蹄边爆炸。马上少年一身金绣黑袍,对着矫健的黑马儿念念有词,如同吟诵黑暗歌谣。
那马儿以千里驹的速度坚持了很久,终于两腿一跪倒地而死。马上之人摔下来,眼看被擒!危急之时突然一阵弓箭!为首者白马金冠,目如深潭——正是少年的申昌遇!摔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面具碎裂,鸦翼般的黑发飘如招魂幡——不是他,而是她!申昌遇伸手把她拉到马上,全力朝箭阵范围内返回。可还是有大鸮追上了他们。申昌遇全身压下来,护住她。
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
陆上人的血,好热。/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申昌遇回想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梦境,金甲的三青犹如在目,他所追求的荣耀、所渴望的尊严、所期待的复仇如今已变成一地鸡毛!国仇家恨、新忧旧伤、舟车劳顿连带孤绝的痛苦终于都压在了心口上。他感觉胸口猛地被揪了起来,心脏猛烈抽动直到它再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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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元令带着太医一大堆人,好容易处理好了卢元徽的事儿。幸好秋原拨出一名人鱼医官装扮成宋人,才得以救急,医官向他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看弟弟呼吸平顺了,他才放下了心。看元徽年幼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卢元令叹气,终究也不全是为了怕溧阳郡主的震怒,究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转头又听说梅司家里因为卢元徽的事儿闹起来,赶紧又去扑火,终究阿流娘是救了卢元徽一命,怎么着不能让梅司和阿流娘太吃亏。他想,自己一个骑都尉当得像个救火队员,还在谋划着,一面借由自己的威势把这事儿在梅家压下去,另一面也不要让溧阳郡主过早得知。
经过卢元徽上下学常走的那僻静无人、有一处月亮门的偏院。
赫然看见申昌遇抓着阿流娘的手在哭。
阿流娘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申昌遇的脸。
卢元令惊呆了,像被雷劈中的人偶。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极度愤怒,他浑身发抖地抬起一只手臂:“你们,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寡廉鲜耻!”
他愤然拂袖而去,怒气冲冲地进入梅氏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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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安氏坐立不安:“这个恶人倒要叫我去做!”
阿流娘进来,行礼:“婆婆,有何吩咐?”
梅安氏不安地道:“大媳妇,你,你喝茶。你是胡人,不知道——对我们汉人来说,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的呢……更别说司大哥儿是要走仕途的人,他中了会元,进士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你应该为了他好……我们梅氏大家,供养你是不成问题的,你想要田亩也好,店铺也好,哪怕是隐居也好,我们可以一直养你的……”
阿流娘淡定地品着那特级的明前龙井,味道清香而淡:“休妻,在汉人里是离婚的意思吗?”
“……是。”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是吗?!真的吗?都依你,都依你!你说出来,财帛田亩你放心!我们也许你再嫁的。”
“离越州最近的海岛是哪个?”
“这?普陀山?”
“好,我要在那里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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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司听了半日训斥,终于能够回到房中。卢元令虽然帮他把卢元徽这事儿按住了,但离开之前,欲言又止。
“一会儿又闹祠堂,一会儿又要去普陀山。”
他站着看那少女忙碌,目光专注而犀利——是我所不认识的你。阿流娘干着干着突然两手一摔,瘪嘴:“饿死我了,我还没吃饭呢!”她一说话就恢复了孩子气的神情,是他所熟悉、认识的,他松了口气笑了:“走,我们去厨房。”
他们在弥漫的烟雾中拉着手,像两个孩子,半夜到厨房偷东西。梅司饮食起坐久受庭训,技术不太熟练,就连掀蒸笼都循次而来像在祭祀礼拜;阿流娘显然专业得多,她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