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崇应彪不料她这般在意,有些措手无措,两只涂满药膏的手想替她拭泪又怕弄污了她的脸,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擦去了那些泪,灵荆靠着姐姐坐下宽慰道,“有姐姐和兄长,还有侄儿,从此我们在一处,什么事也不怕了。”
三人含泪相视,坐在一处倒像个山字。只听得盆中碳火正盛噼啪作响,灵绮突的解下腰间一块玉佩亲自给崇应彪系上。
他一愣,“阿姐?”
“你尽可多些野心”灵绮抬眼看她,脸上泪痕未干,“待我腹中之子降生,无论男女,自然要争上一争……”火舌舔着灰白的碳灰,折射在她眼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像一头捕猎的母狼,崇应彪只听得她低声正色道
“在我眼里,你早就是北伯侯了。”
“姐姐…”崇应彪不料她竟已打算这些,有些愕然
灵绮握住他二人的手,“姐姐自会替你二人谋划。”面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意,便不再言语,崇应彪心中有千言万语,只恨说不出口,心里却安定下来。又略坐了片刻,便来人通传太子正寻灵绮,请太子妃过去,三人这才起身往主帐去了。
灵绮到时,太子正与姜文焕姬发等人议论祭天台建造诸事,见她三人同至倒也别无他话。
倘若她指尖淡淡药香尚能瞒过殷郊,只崇应彪腰间多出一块凤鸟纹玉佩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不令众人侧目,因为另一块正静静压在灵绮走动间翻起的裙摆上。
帐中人人都知其中含义,见太子面有愠色,只觉风雨欲来,一时倒自觉纷纷退了下去。灵绮瞧了两个兄弟一眼,崇应彪虽有得意,但亦同灵荆退了出去。
“难道姐姐还嫌不够宠信他吗!”殷郊一把挥落案几上的木简等物,帐外众人一摒,皆不敢多听,忙快步走开,姬发略有迟疑,却见崇应彪立于帘外并未随众人同去,犹豫再三,到底忧心帐中二人相争,恐生事端,便也留在此处。
灵绮知他要闹这么一遭,倒也算镇定,只不疾不徐地扶腰坐下。
“不过是方便他与荆儿出入宫闱,省去许多麻烦,姬发不是也有殿下赐的鱼符吗?”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是殿下命姬发时常入宫吗?”
殷郊一时哑口无言,不料她已知此事,更是愈想愈气,不由得发狠说道
“倘若我要他死呢!”
“我们骨肉血亲,殿下杀他便是杀我。”
“你!你!”殷郊气极
“你竟然拿这话来压我!”
可对她终究说不出狠话,待要走又顾虑她的身子,终究是愤愤站着,气得很了,一张脸铁青,以至于五官都有些扭曲。只扭头生闷气。
灵绮轻叹,“我知殿下顾虑什么,我初来朝歌也曾战战兢兢,唯恐因此与殿下渐生龃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今我与殿下情深爱浓,又岂会枉顾我们夫妻情分?”
太子脸色和缓了些,只冷哼一声,终究坐了下来
“应儿与我自小青梅竹马,情意深厚,现下我既身份不同,又岂能见他处处遭人奚落,受尽冷落?我知殿下不喜他素日脾性,可他实非大恶之人,离家数年,北崇可有人探望过他一回?他心中郁结,难免言行有失,不招人喜欢,可他本性纯良,从无坏心…”
“够了!”殷郊听得本性纯良四字已冷笑不已
“姐姐何必为他开脱!”只不愿再听
灵绮揣摩他神色,却还是道“我今日之言并非一味替他开脱,殿下且瞧他双手一入冬便生满冻疮,那是经年累月才如此,谁人记得让他上药?殿下和表弟自有母亲照料疼惜,连姬发也有家人牵挂,那他呢?善者不辩,他何曾诉过一句苦?朝歌离家千里,活着的兄弟并不多,见他与荆儿受苦我只恨不能以身代受,现下不过略疼他几分罢了。我既为殿下的妻子,难道连一块玉佩也给不得吗?”
说道此处不由得触动情肠,便落下泪来,只拿帕子拭泪。
“我,我何曾怪你!”
殷郊只觉有口难言,又怜惜她费心劳神,日日思量这许多人,一时倒不忍再出言诘问。终究是坐到她身旁,柔声安慰,他搂过灵绮,却觉得她愈发瘦了,当下又愧又悔,只恨自己嘴快又招得她伤心。
灵绮只哽咽道,“殿下待他好些,好不好?”
殷郊念及崇应彪与她亲昵的模样,只忍了又忍,方勉强笑道,“都听姐姐的便是。”
崇应彪与姬发二人在外间听得分明,俱默默不语,姬发闻得灵绮如此看重崇应彪,竟说动太子,心下只觉酸涩,又妒又羡,却见崇应彪静立良久方踱步回帐,身影颇为孤寂,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那日过后,殷郊竟当真一改往日对崇应彪轻视之态,反倒重用他起来,不几日就命他与姬发一同前往祭天台监工,不料天寒大雪,台上结水成冰,崇应彪脚下一个不甚便险些跌下高台,幸而姬发灵敏,一把将他拉住,“崇应彪!”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