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离开以后不久。
安平城内,金麦河上游永远的繁花似锦的仙家庭院内,枢密院院首张老爷子气哼哼地一人走进了河畔一座花丛掩映中的小亭子里。
“仙尊此番是何意?”他问已经等在亭子里的金发青年。
“小孩子有些人情割舍不开,院首生气什么?”亭子里的金发男子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他爽朗地亲自拉开一把椅子请愤怒的院首坐下消消气,“几个奴仆罢了,家里孩子喜欢,闹腾闹腾也有勃勃生气。”
院首愤怒地瞪着这满口胡言乱语把别人家的事情不当一回事的金发男子,金发男子——沃兹华斯被他这样注视着,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来:“院首,难不成——你真的为这种小孩子事情愤怒起来了?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您不会真的生气吧?
他吃惊的表情是那么逼真,拖长的音调又是如此夸张。
如果他不是个仙尊,如果他不是个该死的仙尊!
院首非把这装模作样似是而非的俊脸按进眼前的红木镶翠绿色大理石桌子里不可!
“仙尊何必明知故问!”他愤怒地扫了一下桌子,仙尊面前,连桌上的杯盘茶盏都没往下扫。
沃兹华斯并不愤怒,给他倒茶水喝。
院首还是一副气愤的样子,但其实也没那么气了。
他和那些本领不到家,每天都在怀疑仙尊是不是真是仙尊的畏威而不怀德的家伙们不一样。作为大炎的最强者,枢密院院首张道君有着只比称号为仙尊的合道次一级的化神修为。这样靠近这位没个正型从未动怒的漂亮仙尊,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凡人皮囊下深不可测的力量,越是在精神视界中看着那仙尊在这个花红鸟绿的物质世界像个并不存在的空洞一般无法触及,他越能深刻的明白双方的力量差异如鸿沟般不可弥补。
正因为知道,所以对方从未对他动手,被质问也不会以力压人粗暴对抗,在张老爷子心中总还是有些好感的。
他勉强深呼吸了两口气,胸膛起伏着狠狠在沃兹华斯对面坐了下来,挥手就扫退了枢密院各种盯在自己和仙尊身边等候吩咐和侍奉的视线:“好了,都下去吧。”
“嘿,”沃兹华斯乐了,“我以为你至少得给他们那些大家族装装样子。”
“仙尊别拿我取笑了。”老爷子答道,“若他们的面子真的管用,还要我坐这个院首位置做什么?大家靠面子说话不比听我一个老头指手画脚强?”
“别这么说嘛。”沃兹华斯乐道,“你还年轻呢,大炎比合道强的三个人里,我和塞西莉亚才是货真价实的老人。”
院首不想接这个话,也不想承认这家伙比起自己更长辈:“……子悬仙尊今日怎么没来?”
“大热天的不想跑了吧。”沃兹华斯看看天,心知塞西莉亚去看城墙阵法顺便照看秋儿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您不用管她,我们的立场总是一致,无论谁都可以代表我们俩。”
张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对这古怪的想法一致的两位仙尊的关系并没开口。
或者说,相比于两位仙尊之间不可能有的挑拨关系之举,对于他来说,有重要的多的话题。
“……您还是选择了缺满。”他对沃兹华斯说道。
沃兹华斯没有对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虽然他可以用语言和暗示把一切都诱导过去,但对于这位老爷子,他判断对方还有着可以理喻的思维和值得尊重的立场,没有那样做。
“也不能说选择缺满,本质上来说缺满也好,大炎朝廷和修仙家族也罢,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就算到了现在仍然没有。”沃兹华斯答道,“但我想知道的你们不肯告诉我,总不能不让我自己去找吧?我已经很有礼貌啦,你还要我怎么样?”
张院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他难以回答仙尊本可以抓人搜魂而没有抓,他为什么不肯把消息口头告诉仙尊一样。
“缺满上位,大炎只会遭遇大灾祸。”他沉声说道,“这是绝不允许的事情。”
“谁允许?”沃兹华斯耐心地问道,“现在我允许缺满在大炎发扬光大,谁不允许?”
张院首叹了口气:“仙尊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非得从老朽口中听到呢。”
沃兹华斯确实知道,他耸耸肩,不再开口。
仙门。
他想。
太一宗,剑阁,昆仑派。
养着大炎,允许缺满修士在此修行,又永不允许缺满执掌一地命脉。
怪,他想,缺满和远古功法有联系,三大派抹消远古功法的存在痕迹,不许缺满掌权合理。
但让缺满一直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在凡人中广泛存在,就不合理了。
如果远古功法背后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逼的三大派必须动手,那么,没有道理不对大炎的这支歪七扭八的传承赶尽杀绝。
一个年代赶尽杀绝,第二个年代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