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己却做了吸取凡间灵气的勾当。不觉得自己的言行十分可笑吗?!”
“我们修行的是邪术,你们仙山修行的就是正道吗?!”邪术师也大怒,瞪着慕言,双目充血,“若我家人,父母妻儿姊妹兄弟不是被你们宗门的管事长老逼死在了矿山里,你以为我愿意要这虚假的长生,而离开家不作为凡人同他们团聚吗?!”
卓映秋眨眨眼,不动声色看慕言一眼,又收回目光。
慕言的表情证明,他身为入门不久的年轻内门弟子,不知道有这事。
卓映秋从前就知道修行宗派会让治下凡人做些活计,比如提供金钱资材,木料粮食,比如征收矿山附近的居民去帮助开采灵矿。她过去的宗门灵境宗这样做,邪派奉天门这样做,太一宗这么大的天下第一宗门,当然也会这样做。
不过她不知道……太一宗治下的凡人也会因为开采灵矿压迫太紧死掉。邪派奉天门里倒是常有这样的消息,但,唔,原来这样的事不止邪派有吗。
“怎么有这样的事?”慕言的剑眉紧紧皱了起来,看着那邪修的眼神也严肃了一些,“应是宗门一时不查,是哪位长老——”
“你以为这样的事是个例吗?”邪术师愤怒地说,甚至怒极反笑,“自以为正义的宗派弟子,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告诉你,我作为邪术师在出云州流窜,哪个郡县都出过这种事。但凡有灵矿灵田,附近一定有死在工上的凡人坟岗。”
慕言的脸色一僵。
“你们宗门弟子在灵山上享受出云州各地供奉的好东西,灵材灵宝随便领取。南方的灵蚕吐丝织成的法袍,西方的药田种植的灵草,还有各地开采出的供你们修炼使用的灵石。高兴了举办宴会,自然就有出云州各地异象显现突然现世发掘的宝物好像刚刚碰巧被发现一样流水一样送进仙宫里。”
“你们一定不会知道,那些灵石灵宝都是各地管事的长老怎么逼催凡人取得的吧?我告诉你,我家里人就是因为你们宗门一次庆典之前,要征求上品灵石雕刻一尊玉佛献给仙山。每家每户都要上交一块上品灵石。”
“那片灵矿原本就不怎么产上品灵石。我家运气不好没有找到,管事就让用百倍的下品灵石替代。限期一个月在庆典之前交齐。交不起就不给发煤炭,不让回家烤火,也没有吃的。”
“那年冬天非常冷,天寒地冻。我家里人交不上灵石,除了冻饿而死,又能如何呢?”
那邪派修士盯着他们,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笑着的表情扭曲到极点,露出里面崩溃过的痛苦裂痕来,每一道裂痕中都流淌着仇恨的毒汁。
“……我家在那个灵石矿加大开采量之前,在山的那一边务农,每年不仅能吃饱饭,还能有所结余。”
“你们自己说,你们这样的太一宗,真的庇护了我们吗?”
“或许你们让我们免于根本不存在的异魔和邪术师。但凡人,至少我们一家,宁愿被不知道哪天闯进家门的邪魔异兽咬死,也不愿意这样被迫背井离乡,在大冬天冻饿而死于庆祝仙山典礼的灵矿中。”
慕言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他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他想说那这人应该向仙山反映,向其他人求助。
但理智上,他知道,这都是不可行的。
僵持许久,他面对着那个被捆绑的,任人鱼肉的邪术师,好像在对峙中理亏要败下阵来一样。
慕言咬咬牙:“……便是宗门下属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该成为邪术师为祸一方。”
“你家人遭遇了不幸的事,他们是凡人。你从凡人而来,难道不该更加爱护凡人?怎么成为邪术师,吸取凡间的灵气,迫害起其他无辜的凡人来?”
“因为我受够了做个好人了。”邪术师满脸邪气,不假思索地狰狞答道,“我曾经是个好人,体谅宗门的难处。宗门长老说什么就做什么,但我全家还是死了,没有人得到任何好下场。”
“做个好人得不到任何好结果,我为什么还要做好人?”他质问道,近乎癫狂,“反正一切人最后都要死,奉公守法不得好死,我有什么理由不为了自己做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全家就剩我一个人,我不为了自己修行所谓的邪术,难道要我回去向逼死我全家的人匍匐下跪,重新做听话的牛马吗?!!”
“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
“凭什么仙山能够高高在上,有天赋的修士就高人一等?仙山维护的平静之下凡人只配苟活?!我只想活下去,不择手段,这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向来端庄持重,心思坚定,相信宗门的太一宗小队带队大师兄慕言,被这乡野出身,没读过几本书,自己摸索着修行的邪术师怼的哑口无言。
卓映秋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宗门,在邪派呆了近十年,接触过各种受害者诉苦的倾诉,对他所控诉的这些事情倒是毫不陌生。
但她还是顺着那男子的话语略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