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映秋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点的去处。
她很怀疑,这普天之下,哪里还能有她的去处。
但这问题她却没问,那金发男子也不等她回答。
她被那人提起来,挣扎着下去拿到父母留给她的短剑,周围的景物就刷的一下变换。从附近几个死人的林地来到了一座山峰的峰顶。远处白云环绕,周围平坦的方圆数十丈地面上,或坐或站三三两两聚集着数十位凡人。
“他们都是我们从奉天门里抓出来的受害者。”那金发青年把悬空提着的卓映秋往地上一放,示意她那边聚在一起灰头土脸受到过迫害的凡人,“你和他们在一起等一下,等我收拾完了漏网之鱼,一并把你们带到山下。”
他说完就消失了。对待卓映秋这位引起宗派灭门的至臻炉鼎、美丽青春的少女修士不假辞色,任由她和其他灰头土脸,被奉天门当做一次性炼丹用品或是牲畜一样对待的凡人坐到一起。
卓映秋感到自己从另一方面来讲再次被当做了平平无奇的麻袋。
但和之前不同,她不反感做这样的麻袋。
那青年啪的一下消失了,卓映秋打量着周围,看看笼罩整个山顶的无形屏蔽阵法,看不太懂,消了跑路的心思。又看看空地上三三两两抱团聚集的人,有作为炉鼎被掳来的少女,有被邪派抓来当做炼丹材料的童子,甚至还有个被奉天门抓来折磨个半死的正派修士。
那正派修士被折磨的半死不活,身上血渍呼啦,被这位砸了奉天门的金发大能救了以后似乎被贴了什么临时保命的术法,吊着一口气没咽下去。
卓映秋远远看了他一会,垂下视线,转身在其他被抓做炉鼎的有天赋的凡人少女们附近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蹲下。
她开始盘算目前的情况。
奉天门显而易见不会再有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位至化神的大能砸了邪派,但看情况,这人一个人过来,还把他们都聚集在山上,没有属下,没有旁人接应,没有正经安排,他应该是一位散修。
奉天门行事乖张,修行邪术,做事荤素不忌,对凡人视如草芥,也丝毫不遵守修仙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他们存续至今,没有被各大势力剿灭,就像曾经少宗主朱绍和卓映秋所说的那样,正是因为他们做恶事有所顾忌,没有招惹过真正的大门派。
同样两个带着宝物的年轻修士被奉天门捉到,奉天门会礼送放走那个有背景的,杀死那个没背景的,给他打上邪派名头,把鲨人夺来的宝物和有背景的那个修士瓜分。同样看上灵脉,奉天门可以和所谓的正派合作,毫无成本的奴役附近的凡人开采灵石,再把采来的灵石的一部分上供,美其名曰孝敬大派,力所能及的负责开采。
他们对凡人很不好,但他们对其他门派左右逢源,从来没有被真正打为邪派针对过。
朱绍曾经洋洋得意的和卓映秋说过,附近的大派都不会对他们如何。不仅不会如何,还要默许他们和其他正派一样参加修仙门派大会,共同商讨修仙界未来的事宜。这正是因为修仙界这么大,谁家屁股都不干净,奉天门欺负没背景的凡人在行,可从来没有真的做出过引起其他大派记仇攻打的事来。
大家都无冤无仇,做事都是为了生活。哪个大派看不惯,为了所谓的正义多管闲事,好处捞不到,反而会让其他那些也不干净的宗派人人自危,打破这种沉默的平衡,反而先被针对。
大派不会主动攻打奉天门,小宗派打不过也不敢打他们。这正是奉天门的生存之道。
所以他们在被人杀上山的时候才会这么吃惊。
卓映秋回想完这些,也基本坐实了那来攻打的金发男子是位散修或是不沾不靠的隐居大能的猜想。
奉天门这几百年来对治下土地村落做的事,让他们一山都死三遍还有富余。虽然不知道这位隐居大能是因为什么因果才这么突然的打上山来,但卓映秋约摸明白,他们这些凡人后续的安排,应该不是作为炉鼎,或是投入丹炉这样凄惨。
那人吃惊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畔:“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恶心事……说什么至臻炉鼎,这不就是吸取弱者骨血的邪术吗?”
卓映秋抿抿嘴,抱着膝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生活和遭遇早就让她明白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多么不靠谱的一件事。可她作为水属性的柔弱炉鼎体质,似乎除了寄希望于此,也从来没得选。
空地上的受害者越来越多,人数约摸达到一百多人的时候,那青年再次现出了身形,对这里惊慌恐惧的凡人们喊起话来。
“诸位,奉天门已毁,以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
“我无门无派,只能救你们出来。往后你们是去凡人村庄安宁生活,还是按照被筛选出来的天赋踏上修仙之途,我管不了,也帮不上忙。”
人群惊慌的窃窃私语大了起来,有些人的身影动了动,似乎想要伏地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