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耷拉眼皮,懒得理。
张茜烦的就是她这幅样子,谁都不关心,装的跟自己多清心寡欲似的。她从自己班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吃闭门羹的。
“你不说我说,”她刻意把嗓门调高,要让在座的人都听见她说的话,“你是怕我再追究下去,初中偷钱的事情就要曝光了,所以才灰溜溜地想要跑...”
放学铃响了,顾南知拿包起身,张茜不打算就此作罢,猛地推她一把,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顾南知蹙眉,她抬头直视张茜,眸色一沉拽住对面人胳膊直接将她扯出教室。
“你要闹,不如闹得更大点。”她嗤笑一声,“不是喜欢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吗,来,说大声点,别跟没吃饱饭似的。”
走廊上都是学生,对着她们窃窃私语,张茜脸涨红,对上顾南知那张天塌下来面不改色的扑克脸,她索性破罐破摔。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个人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偷东西,同学找上门了,她妈还...”
突然没声,顾南知抬眼看张茜,褐色的水顺着脸颊流到前襟,她一脸惊诧看向对面,顾南知转头,常西洲不知何时站到边上,斜倚着拐杖,手里一瓶空可乐。
他微微睁大眼睛,尽力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哎呀,手滑了。”
背后传来一些同学的声音,“诶,你看她背后。”
刚撞那一下,背后的伤口再度裂开,夏季校服的衬衫薄,后背渗出点点血色。
肩膀一沉,带有青柠洗衣液味道的外套落在她身上,同样清亮好听的嗓音在耳畔,“走吧。”
张茜意识到自己推顾南知那一下或许过重,自觉理亏,校服前襟一片褐色水渍,黏答答很恶心,她看向顾南知两人离去的方向,咬紧后槽牙。
“你药放在哪?”两人躲在器材室,常西洲坐在垫子上,右腿搁在边上的椅子,顾南知说她可以回家弄。
常西洲抬头,“回家谁帮你弄?”
校医下班,家里也没人,顾南知自己涂不到后背的伤口,她叹了口气,把包里的碘伏交给常西洲,搬了张椅子坐在常西洲面前。常西洲打开自己的包,拿出无菌纱布、医用胶带和棉签。
看着点点血迹晕开的地方,常西洲手指有些发抖。顾南知自己撩起校服衬衫的下摆,伤口的位置靠下,校服裤提的高,并没有露出多少皮肤,常西洲就看到鲜血浸染的纱布。
不光是被撞裂开导致的出血,纱布上半部分已经湿了,是淋过雨。
至于为什么淋,他知道。
“我拆了?”
“嗯。”
他动作极为小心,胶带被掀开一个角,缓缓地剥离。器材室没开灯,只有上方一个很小的长方形窗户,因为外面的大雨不停地淌水。
顾南知又不大看得见了。
后背的触感尤为敏感,她能察觉到常西洲指腹小心细致地揭开纱布,他很害怕伤到她,呼吸也缓慢了许多。
沾了碘伏的棉签一圈圈往外绕,顾南知在心里数圈,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就被拉进器材室,就算校医不在,总还是有别的方法,没到非常西洲换药的地步。
碰到他,不但麻烦多,还变蠢了。
“好了。”
顾南知迅速拉上衬衫,常西洲把换下来的纱布用纸包好,看了眼窗户。
“雨停了。”
寝室里的东西不多,被褥和衣服收拾完也就一个袋子,顾南知抱着脸盆和洗漱用品从寝室楼出来,走出校门看到常西洲单肩背包站在门口。
他总是不好好穿校服,衬衫上面两个扣子就没见扣上过,人半倚在墙上,一手插兜,拐杖放在一边。
“你爸妈不来接?”
她摇头。
他帮忙拿着被褥,一直送到公交站,顾南知看他还算够义气,常西洲递还东西时,让他掏一下自己书包前兜。
他伸手摸索,里面大约有五六颗糖的样子。
“拿两颗。”
是两颗奶糖,常西洲记得这个包装。
那个暑假,他们一起参加过一场婚礼。当时顾南知还同他吐槽,孩子都上小学了,才办婚礼宴请亲友。这种场合多带几个孩子对东家没什么影响,顾南知就把在小卖部看电视的常西洲拉去了婚礼现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糖就是甜。”顾南知把自个儿爹妈的喜糖全拢过来,把里面的水果硬糖、奶糖、软糖分别放进袋子。她凑到常西洲耳边说:“我觉得奶糖最好吃,但我来了这么多次婚礼哦,奶糖都最少。如果你喜欢的话…”她有点为难,“我可以,分你两颗。”
“你明明有那么多,”常西洲看顾南知装奶糖的袋子有拳头大,“为什么只给我两颗。”
“别闹,两颗很多啦,别人我一颗都不给。”
他盯着熟悉的兔子包装纸,眼睛弯弯。
“怎么就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