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胡须道。声音沉稳而有力,像宣布一个国家诞生一样庄重严肃。“的的确确是圣散子。”
纳兰云蘅扯扯苏明朔的衣袖,乌黑浑圆的眼弯成月牙:“这下大家有救啦!”
“嗯。”她对纳兰云蘅点点头,目光又停留在桌子上。
“怎么了?”纳兰云蘅小幅度地歪头,探寻地向那堆棕色的固体看去,而后有些惊讶,“鸦…片?”
苏明朔冰凉的手回握住她。“是。”
“苏苏你上次不是说,鸦片有毒性,过量服用会上瘾――――这儿怎么会有…”纳兰云蘅的声音戛然而止,猛地转头看向苏明朔的侧脸,“刚刚不会因为…吵架吧?”
苏明朔轻轻吸一口气,没有说话,极快地走到桌子跟前,拿宣纸包起那些黑炭一样的东西。裹了一层后,停了下来,双手按在其上,又捡起一块儿烂草席子捂好。
纳兰云蘅默默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脑袋里忽然自动补齐了林青舟没说完的话。
“很有效!比鸦片有效。”
言下之意就是,阳荥中已有人用鸦片来缓解病痛了。这东西价格昂贵,她这是第一次在洋芋街见到,所以,吸食的人只能是阳荥中的高官贵爵。
那赵琯溪?
她摇摇头,不明白怎么一瞬间就想到他了。
赵琯溪的话…纳兰云蘅脑海中浮现出他的影像:青色的衣衫,面若冠玉,整天一副严肃得要死的模样,明明离二十还差好些年,却总是不见个笑模样。
赵琯溪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儿的。他绝不会为了一时的快乐而赔上自己的人生。
想到这里,纳兰云蘅稍稍放下心来。又将熟悉的人过了一遍,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抽大烟,一颗心就安安稳稳放回了肚子里。
可是…其他人呢?她又有些紧张了。
“阿蘅,我们再去分发一些草药,好不好?”
“嗯…好啊。”纳兰云蘅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同苏明朔一同走出了屋子。
两人拿了东西往病人休息的地方走。纳兰云蘅扫一眼周围,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小声道:“苏苏,这是不是表明,已经有人吸鸦片了啊?”
“或许吧。”苏明朔目视前方,声音没有波澜。
纳兰云蘅皱起眉:“啊?那怎么办?”
“鸦片不止损害人的身体健康,还会瓦解人的意志,让人处在永久的痛苦之中。”苏明朔突然抓住她的手,清亮的眼睛仿佛看透她的灵魂,“阿蘅,你记住,永远,永远,不要碰这些东西。”
纳兰云蘅察觉苏明朔的声音明显激动起来,自己的手也被抓得生疼。“苏苏你放心好了,我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说得也是。毕竟你是读过书的…”苏明朔放开手,神情重又变得冷静。
“苏苏,你刚好奇怪啊…”
苏明朔不赞一词,垂眸看着脚下的路。快到病人聚集区时,她冷静的声音响起:“阿蘅,我不能再等了。这次是鸦片,不知下次是什么。”
“等?等什么?”
纳兰云蘅迫不及待地希望苏明朔解释明白,可苏明朔镇定沉稳的目光注视着她,从容地说道:“吃晚饭时我会把事情说清楚,现在最要紧的是病人。”
“这是自然。”
“那好,你从前往后,我从后往前,这样速度快一些。”说着,她鹅黄的衣角就飘进了狭窄的街道里。
海棠生命力旺盛,耐寒,喜阳,开在春秋两季。“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纳兰云蘅站在原地,看着苏明朔缥缈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灰扑扑的巷道深处。不知为何,一种熟悉感蓦然扑面而来,像是藤蔓一样爬上她心头。
遥远的时光的确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是昏黄色的,是太阳落山的颜色。回忆像是轻曼的薄纱飘落而下,一头笼住了纳兰云蘅,另一头缓缓地降在郑灵慧身上。
恍恍惚惚间,她仿佛看见了郑灵慧带着纳兰太清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鹿皮靴子上黏着厚厚一层泥巴,秋香色的裙子上绣着云卷纹,衣袖上缝了一寸宽的彩布绕袖,手里提着桦树皮箱子,箱子里装着车前草、柳蒿芽、鹿尾、鹿胎等。
纳兰云蘅觉得自己有着强烈的渴望:回家。
思念大概是人类历史上最悠久的情感。在祖先穿梭在林间时,留守在家的人们将思念托付给风,这样,每次抓着藤蔓荡在空中,就能看见无数碧绿的叶片舞动;在人类小心翼翼踏足陆地时,皎洁的月光更好地承载了思念,若是流着血倒在树下,应当会领略到那美丽的银辉后是怎样一双包含感情的眼眸;在游子漂泊异乡时,脑中的回忆就像僧人手中的念珠,被一双无形的手反复拨弄,在星辰闪烁间逐渐光华夺目。
在还没学会爱的时候,思念就产生了。
回家。
满桑并不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可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