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菀写题的时候遇到了一道很奇怪的题目,算了半天一直觉得答案奇奇怪怪,给的参考答案也和题目对不上,她想了很久没有思路,直接拿着卷子去办公室找老林。
这个点补课都快结束了,办公室里的那几个老师也忙着下班吃午饭,老林也不见踪影,向菀在窗户外面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老林出现,只有宋声域坐在位置上低头看着什么,她只好走过去问宋声域。
她走近的时候发现宋声域低着头看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隐约间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穿着白色简约的夏装校服、对着镜头笑的很灿烂的男生,清晰度不是很高,应该是好几年前拍的照片了,镜头里的少年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
宋声域很安静地坐在那里,一直盯着照片发呆,眉宇间还隐约透着一种无言的阴郁,他的手边的卷子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边。
向菀犹豫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他边上,宋声域仍然在看那张照片,他还翻了翻手机相册,点开了另一张,是三个人的合影,清一色的夏装校服,搭着肩的年轻少年,眉宇间还有青春的气息。
向菀小声地叫了声:“老师?”
宋声域略微惊了一下,他迅速摁灭了手机屏幕抬起头,看到向菀,面部表情还没有收回刚刚略显沉重的表情:“怎么了?”
“啊……哦,这个题……”向菀看到他的神色略有些惊讶,说话也不自觉吞吞吐吐起来。
宋声域接过她的卷子看了眼题目,已经恢复了他本来冷静克制的情绪,拿着笔在纸上验算起来。
他和向菀很快就讲完了题目,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出丝毫刚刚那个阴郁的青年的影子,宋声域讲完题目就理了理试卷准备离开了,顺手也把老林批改好的卷子递给向菀:“回教室发一下吧。”
向菀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她憋了一个上午的问题:“那个,我今天迟到的事情,会告诉我父母吗?”
宋声域诧异听到这个问题,他看了眼向菀,小姑娘脸上充满了期待和担忧的神色,眼睛睁得很大,宋声域淡淡地笑了笑:“不会,回教室吧。”
向菀松了口气,她抱着卷子大声地说了句“谢谢”,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宋声域下了班去超市买了点水果,提着开车去了医院。病房二楼的走廊这个点人有点多,拿着盒饭走来走去的家属,坐在椅子上聊天的病人,走廊山的消毒水位混杂着隐约的饭香味。
宋声域推开病房门走进去,林速晟低着头盯着平板一副投入工作的模样。宋声域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然后敲了敲桌子:“别看了,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
林速晟是上周去机场的时候突遇了一个小车祸,腿骨折了,还有几处不大不小的伤口处理。林速晟把平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宋声域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打开,把买的盒饭放在上面,都是清一色的清淡食物,宋声域也坐下来吃。
“今天去顶我的班了?我爸说没说啥?”林速晟喝了口汤问他。
“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提我爸把宋渊接回来的事情。”宋声域搅了搅手里的勺子。
林速晟松了口气:“我就怕他当你的面又说起顾拾……”
听到这个名字,宋声域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地停住,眼神也跟着暗了下去。
“今天……”宋声域的声音有点颤抖,“正好八年了。”
林速晟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个名字,他叹了口气,看到宋声域放在窗边的花束,明晃晃的阳光照射在花束上,白色的花瓣脆弱而易碎:“看他了吗?”
“过会儿去。”
从二中到郊区,几个小时的车程,走完了那个少年生命里的最后一程。
宋声域开着车的手都会颤抖。阳光一点一点照进车窗里,副驾驶位置上被绸带包扎好的花无言地静卧。宋声域停在了郊区那个小小的门前,墓地的工作人员戴着口罩站在门口维持秩序,打着伞伞下露出的是迷茫的眼神。
宋声域抱着花走进去。那么多,他闭着眼睛还是可以清晰地记得他的位置。生命里有许多刻骨铭心的画面,送顾拾进去的那一刻八年的时间也无法冲淡,那种来自人内心深处的撕心裂肺的痛已经卷席了他整个还没有了尽的人生。
他把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伸手轻轻地擦拭着碑。
下午的阳光洒在碑前,隐约照亮了碑上的名字,有小心翼翼爬行的蚂蚁的身影在名字边若隐若现,周围的杂草肆意生长,青绿色中夹杂着枯草的黄色,生命透支的温度在蔓延。
宋声域闭上眼睛,八年前,如果八年前也有这样的阳光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