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擅长谈判,他的主要角色是听到价格就蹦起来:“什么?这么贵!买它回来干什么?当祖宗供着吗!”
陈勇则负责把他拉回来:“冷静,冷静,看看野田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再便宜一点。”
安夏则是向野田表示抱歉,然后诉说厂子不容易,大家都是被九厂贬下来的不得志员工,九厂里的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要是不能干出点实事来,他们就完了。
现在钱没赚到,还得先倒贴钱买设备,花了那么多钱买机器,要是销量不行,那日子就没法过了,全厂员工都得去街上要饭,嘤嘤嘤……
能被单枪匹马派来谈生意的人,脑子也不是一团浆糊,这种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卖惨的组合虽然很经典,但野田也没打算在这棵树上吊死。
他一边自己在牡丹厂谈判,一边又跟其他厂联系,询问有没有厂子愿意购买他的设备。
不幸的野田万万没想到,在抗日战争结束43年之后,他再次遭遇了抗日联盟。
他问的那些大厂,都知道肖部长支持牡丹厂采购设备,并“发表重要指示”。
除了看热闹的那一拨,另一拨就算不抱着坏心思,也万万不敢跟领导指名安排采购的厂子一较高下。
野田报价四十万,安夏砍到十五万。
野田又问了六个厂,四个说不感兴趣,还有两个一个说十万勉强可以买,一个报六万,说买回来当废铁处理。
更糟糕的是,全世界也就只有华夏有可能会买他的设备。
越柬印现在穷的叮当响,根本买不起。
欧美的生产方向跟他们又完全不一样,意大利高档羊毛西装面料也不是这种设备能生产出来的。
他的厂又确实不能再做纺织面料了,销售价比生产成本还要低,生产一匹亏一匹。
“安小姐,你这个价格,也太低了,你这样,我回国没法交待啊。”野田也开始卖起了惨。
安夏拿数据说话:“这个设备在1985年刚生产出来的时候,是四十万没错。你们都用了三年了,三年,天天生产,都折旧成什么样了,还卖四十万呢?现在这个设备的核心技术已经升级到了第二代,第一代全新产品已经降到了二十五万。算上折旧,我开十五万已经很大方了。”
安夏的折旧思路完全来自于电子产品,新款上市,旧款暴跌。
她玩命往下砍,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真的不行啊,这太便宜了,我真的没法卖。第二代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更新点,只是在操作上稍微减少了一点操作时间,并不值那个价。”
安夏则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要不,您去别的地方,别的国家看看,也许他们想买呢?”
要是能找到别的卖家,野田就算饿死,就算从牡丹厂二楼跳下去,也不会卖给安夏。
这不就是找不到吗!
野田实在没办法:“十八万!我可以把我们原来的客户名单给你!”
安夏笑笑:“我要它有什么用,万一他们也都转行了呢?那不就等于三万块买了一张废纸。”
“不会的,他们今年年初还问过一次,但是价格没谈拢。”
安夏笑而不语,可不嘛,谁让你们日元的汇率蹿得跟火箭似的,谁受得了啊。
“要不这样,你们先把这批设备买回去,我们通知所有以前的客户,让他们要货就找你们,我们有六十多个客户,哪怕有一半来联系你们,这三万你们也赚回来了。”
龚伟的传统杠精艺能上线:“有六十多个客户有什么用,每个公司每年买一匹,或者隔年买一匹,咱们也得喝西北风,这三万块什么时候才能挣回来。”
由于龚伟一开始的人设就是这样,所以野田并没有感到被冒犯,他很平静地报了几个数据,说明这六十多个客户每年大概的采购数量。
基本上双方意向已经确定,陈勇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找到了曾专业进行过国际谈判的人帮忙做最后的把关。
最后争争夺夺,定价十六万五千,又敲定了计价币种,确定了支付方式和期限。
安夏对合同条款的抠字眼,令商务谈判专家都感到惊讶,不知她怎么想得这么细。
“没什么,被坑过而已。”
家里装修用的装修队给她在合同条款方面狠狠上过一课,那时安夏就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家装修房子期间都各种气急败坏。
她约定的尾款,甚至是在确定客户方信息,并联系上之后再付。
“不错了,我没在销售出去之后再付,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安夏觉得自己还不够心狠手辣。
成功把设备买回来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工人们对厂里又添这么高档的机器心有疑虑,在他们看来,厂子里赚了这么多钱,怎么还不给他们发福利发奖金。
说好的挣一个小目标呢。
说好的工资福利很快就能赶上九厂呢。
最近忙是忙得要死,可是却没有看到多发的一分钱。
今天,九厂发苹果。
每个正式工两箱!
大大的、红红的苹果!
牡丹厂什么都没有。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九厂的工人们人均拿着一个苹果,吃完饭啃着吃。
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把牡丹厂的员工们给羡慕坏了。
他们已经不是颇有微辞,是非常不满。
“我被工人围住了,幸好嘴皮子利索才脱峰。”陈勇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像跑了个马拉松似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陈勇看着两人:“要不,咱们给他们发点东西吧?现在厂子里也不是没钱。”
安夏摇头:“现在发,他们只会觉得这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而且还会觉得这东西是靠他们闹来的,养成这种习惯,以后就没法管了。”
“就是,惯得他们,厂子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