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左家的贺礼备好了吗?”
听到徐励问起,李长青连忙道:“备好了,这便命人送过去?”
徐励抚着额头,沉默了一会:“我亲自去一趟吧。”
李长青有些迟疑:“可是——”可是左家并不欢迎他,三年前在滨州时就已经很明显了,那时候左家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往来,如今登门,怕不是要吃闭门羹。
“无妨,”徐励顿了顿,“毕竟那么多宾客在呢。”左家总不可能做出当众拒客的举动。
李长青只好忧心忡忡地让人给徐励准备车马。
到了左家,左家的仆从见是徐励来了,脸色果然便有些微妙,不过也的确不好将其拒之门外,只好连忙让人进去通知主人了。
徐励不理会他们,也不等主人来迎,径自进去了。
左棐命人盯着他想做什么,但是见他并不像是来寻事的,便不再关注他——只要他不乱跑便是了。
徐励这几年手段有所和缓,但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令他依旧难交到什么友人,何况今日是在左家,左家的亲友多少知道徐励与左家的龃龉,因此左棐不理他也没人与他搭话,他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在席上喝酒。
宴席将散,客人一一告辞,左棐见徐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我想知道……”徐励声音干涩,“阿瑶她……最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左棐不想理他,徐励又问道:“她……真的就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吗?”
“你该知道为何她没让我们保留下她的任何物什,就算有,我们也不会交给你的,”左棐不想跟他多言,直接逐客,“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三年多之前……傅瑶离开的第二年,左棐所在的州县遭受海溢,海水突然暴涨,倒啸登岸,滨州地处海边,首当其冲受灾最重,损坏屋宇数以千计,更是死伤、失踪数百人。
瑞王余孽在外声称是陛下失德所以惹来天罚,陛下因此盛怒,命人前往滨州巡视,徐励记着傅瑶如今就在滨州,一是担忧二是想见傅瑶,便向陛下请命走了一趟。
到达滨州之后,发现当初被贬至滨州的左棐已经将滨州基本重建,徐励原本担心陛下迁怒左家进而连累傅瑶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听到了傅瑶的死讯。
左家告诉他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傅瑶在天灾前一个月就已经因病过世了。
徐励自是不信,然而傅瑶的确不在左家,徐励问起傅瑶是否留下什么遗物或者留了什么话——左棐的夫人说傅瑶最后的心愿是把她所有东西都烧了一件不留。
徐励知道傅瑶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过她不会再回京城,她不会再给他机会——她连死后葬入徐家的机会都不愿意……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扯,所以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们还告诉他,说傅瑶自觉自己曾经囿于围墙之中蒙蔽了眼界,死后想看更广袤的天地,所以他们按着她的遗愿将她葬在了海中一个小岛上,这样的话她便可以对着无边无际的海,看日出日降,潮起潮落,然而他们作为生长在内陆之人,没有见识过大海的威力——那个小岛在此次天灾中被削去了半座岛,傅瑶的坟茔首当其冲。
身为科举出身的大理寺官员,于国规律例上他算得上是信手拈来能言善辩,唯独在感情上他辩不过傅瑶,当初就是因为他一时语拙,没能劝傅瑶留下,那一次他千里迢迢去见她,一路上在心内演练了无数次的话——他以为他或许能说服傅瑶跟他回去,可却是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对着她的坟茔呢……可她连任何可供凭吊的物件都没有留下。
他甚至猜测——她是不是故意选的这样的墓地,她是不是算到他会来——所以连让他带着她回去的可能都抹煞了。
一步错步步错,他怎么能料到他一时的心软原本觉得她只是一时想不通想着她见到亲人或许能宽慰心情而将她放走、以为她终究会回来所以放她走的举动——最终导致的是他俩从此之后天人两隔死生不复见。
他如果知道,一开始就不会因为大夫说她心中郁结凡事要顺着她便答应和离,这样的话她或许不会搬离徐府、或许就不会想要去滨州、也就没有之后的那些事了。
可惜世上最难买的就是“早知道”。
徐励无法保持冷静自持,拿过桌上的酒便猛灌了一口。
他向来少饮酒,突然这么着便被呛到了,好不容易顺了气,左棐看了他一眼:“本来有些事我没打算理会,但既然你来了,那便顺便说了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跟阿瑶也和离了这么多年,”左棐面色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也该考虑一下再娶之事。”
徐励呆愣了半晌:“我原以为你们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提这事的人。”
他神色一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没见过傅瑶的坟墓,其实他心里一直存着希冀说也许傅瑶根本没死,她只是躲起来了,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