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说迁怒,两人也生了嫌隙,傅瑶深吸一口气:“我这人自小敏锐、或者你要说敏感多疑也行——我天生便能感知别人对我的好恶。”
所以在左家和傅家之间,她不需要犹豫便选择了左家——傅瑶虽然不记得自己还是孩童之时的事,但是魏嬷嬷从小就在她身边,魏嬷嬷说她以前在傅家时,傅家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奴仆,靠近她她便大哭,但左棐来接她那天——其实那时候,左棐对她而言也不过是陌生人,但她在左棐臂膀里,一声啼哭都没有。
她能够感知身边的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善意还是恶意、是喜欢还是厌恶、是轻视还是关爱——她都能感受得出,从小到大,无一失策——徐励除外。
当察觉到程烟对她态度变了,她当然也就跟着变,程烟不愿意跟她交好,那她也不愿意跟程烟交好——曾经她就是这般任性或者说幼稚也行,决不求全妥协……除了被傅家哄骗逼迫的两次:一次是被骗到京城,一次是被逼迫嫁给徐励——两次都是让自己身陷“囹圄”,被困在傅家或者是徐家,跟坐牢也没什么分别。
如果她从小长在傅家,那不管是傅家对她的利用或者徐励对她的冷待,她应该是都能无所谓的,就像傅瑜一样,傅家想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二话,可是她从小在左家长大的,得到过舅舅舅母两位表兄的关爱,怎么可能接受傅家那般待她;见识过左棐和阮如夫妻恩爱或者说见过平常夫妻是什么样,怎么可能徐励上辈子的冷淡甘之如饴——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对傅家或者徐励说,不会对任何人说,说了,别人也只当她是矫情任性、贪求太多。
“你说你不讨厌我……我信,”傅瑶自嘲一笑,“但也仅此而已罢了。”徐励大概是唯一一个傅瑶无法感知他任何好恶的人,或许是因为,徐励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让她能够感知得到的情绪,他也许不讨厌任何人,当然对任何人也不会有偏爱——傅瑶也只是那任何人中的一个而已,哪怕她是他的妻子,也不配他额外的“青睐”,他没有爱憎、连喜怒哀乐傅瑶都无法感知,他所有的一切,似乎自有规则也自有隔阂,傅瑶无法走近,只能被动地遵循。
傅瑶看了徐励一眼,诚然,这辈子的徐励跟上辈子她嫁的那个徐励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这些改变并不足以让傅瑶改观,甚至反而有些提防——她又不是不经世事的无知少女,徐励上辈子是如何待她的还历历在目,若是被徐励不知打哪学来的花言巧语就给哄骗了,那她以后若再重蹈覆辙,也是活该——她不可能也绝不会让自己再沦落到那样的境地的。
徐励的确是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但这些改变于傅瑶而言,也只是徒增困扰罢了,她想了想之前徐励说的话,忍不住道:“你方才说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看你分明是懂得很!你比谁都懂如何惹我生气!”她其实也不是爱生气的人,但对着徐励,总是忍不住火大。
似乎带着些许嗔怪的语气让徐励忍不住心神一荡,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他立即有些紧张,努力回想了一下,始终是不得其法,只能试探着问她:“是我哪一句说错、哪里做错了惹你生气的?”
若是她所知的徐励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所以傅瑶的确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个猝不及防,她噎了一瞬,很快回神:“我看着你便觉得生气,听你说话便觉得生气。”
徐励沉默,傅瑶又道:“你若真不想惹我生气,以后再不让我见着你我自然便不会生气了。”
徐励紧闭双唇,不肯接她这话茬,傅瑶不意外,但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很清楚自己大多数时候是在迁怒:她因为上辈子徐励的所做所为迁怒如今这辈子对那些伤害一无所知也未来得及做什么的徐励……
傅瑶叹气,明知故问:“徐励你都不会生气的吗?”傅瑶虽然两辈子也未曾感知过徐励有生气的时候,但若是自己的话,如果有人这么对她,她肯定会生气,而且对这人避之不及——所以或许其实徐励还是会生气,只是为了前程功名所以只能掩饰情绪而已——只有这样,傅瑶才觉得解释得通。
“我为何要生气?”徐励不解,“你希望我生气吗?”
她当然希望——但凡徐励让她抓着一个把柄,哪怕是在被她挑衅之后忍不住发火,都足以让她有借口借题发挥小题大做一番,就如她之前因为他对凌家表舅母胡说她便可以趁机不见他一样。
可是偏偏他不会生气,傅瑶觉得自己好像对着一堵铁壁铜墙使劲,什么手段什么工具都用上了,墙没事,她自己手疼了气得半死。
她不说话,但面上神情十分精彩,徐励默然:“所以你是故意想惹我生气吗?”
心里想是一回事,嘴上无论如何是不能认的,傅瑶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才不是这种人!”可不能让徐励生了警惕。
怕徐励起疑,傅瑶也不敢多说了:“我要回去了!”说罢也不等徐励回应,起身便走。
见她要走,等在外边的丫鬟嬷嬷赶忙过来,傅瑶身上虽然不疼,但还是有些无力,伸手扶上嬷嬷的手臂,下了几步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