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左家相当于傅瑶的家的话,那凌家也算得上傅瑶半个家。
左家在锦州的府邸里单独为凌萝留了个小院,凌家在松州的新宅邸也给傅瑶留了住处——虽然她们一年到头可能只有一两个月能用上——不过今夜倒是用不上,她俩许久未见,有很多只有她俩才能说的话要说,傅瑶也需要人帮自己回忆起以前的事,所以凌萝邀她同眠,她也没拒绝——虽然,她已经很多人都没有跟人同床共枕过了。
之前“撞见”傅瑶在车内偷偷做的那些事,为了照顾傅瑶的心情,凌萝半点都不提及,仿佛她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傅瑶复见到她一开始有些生疏,所以没怎么注意到她神色不对,相处了半日,昔日熟悉的感觉回归,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人一起相处的时光,这才察觉到凌萝神色有些怪异。
只是她也不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
久别重逢,两人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当然,多是凌萝在说,傅瑶只是轻轻附和,从她的话里一点一点将从前那个自己找回来。
她俩说了半宿的话,外间的丫鬟嬷嬷也没人说什么,知道她俩还要说很久,而且通常也不会半夜叫人,因此都睡去了——她俩是主子,可以熬夜任性,其他人却是不好如此的。
此时夜已深沉,外边的人都没了声息,只有虫鸣声忽远忽近,衬得夜更加静谧。
黑暗之中,傅瑶这才问她:“阿萝表姐你今日神色不太对,是在担心什么吗”
凌萝沉默了许久,终究是不愿提及傅瑶的“伤心事”,被她看出自己不对,又不好随意搪塞糊弄过去,想了想叹口气:“这几日应该是秋试的日子吧。”
傅瑶想起一件事,心中不由得懊恼——凌萝比她年长两岁,程家早前跟凌家有约,本来是打算今年程烨中了举人之后两家便商议婚事,然后筹备婚仪,明年开了年便成亲……
自己那时候只想着不能让程烨今年下场,却偏偏忘了这事。
以前的事她毕竟已经疏忘了一些,虽然自己出于好心,但可能不小心办了坏事,傅瑶有些心虚:“阿萝表姐你是在担心程三郎吗?”
“他之前有与我说今年不下场,”凌萝轻轻摇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俩早有婚约,有信件往来也不算出格,傅瑶知道程烨没把事情瞒着凌萝,欣慰于他俩的情意,却还是有几分担忧:“那明年——”
毕竟当初说好的,是等程烨中举之后办婚事,如今程烨今年不可能中举,那明年的婚事是不是还是有效,若是真要再等三年等程烨中举之后才来迎娶……那凌萝岂不是还要多等三年?
如果是,她到底是有愧的。
“他之前……与我商量过……”提起婚事,凌萝到底显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来:“也劝说了父亲他们……所以婚期还是不变的……”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人家……”凌萝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怕被外人听去了:“哪里会因为这种事便反悔的,这婚期定在明年就算他今年应试不第这婚事也依然是照旧,他去不去……其实也无关紧要,他心中有数便好。”
那就好,傅瑶松了口气,若是她一不小心延误了他俩的婚期,就算是出自好意,她也会愧疚难当的。
她倒是没想到程烨如此上心亲自前来——也能体会道为何“徐励”劝他不要下场自己却又要去时程烨会生气……这场秋试本就与他婚姻有关,结果却是被自己友人背叛,若是凌家表舅不通情达理,否了这门婚事——她要是程烨,也会迁怒于徐励。
其实若想他俩和好如初,有一个简单的法子,比如她在秋试那几天换成徐励不去应试,程烨或许就会觉得“徐励”没有故意骗他,兴许会原谅“徐励”之前的“设套”。
不过她没必要这么做,说到底,程烨跟徐励是不是友人也不一定,反正上辈子他俩也没什么交集,再说了,徐励的人际关系干她何事,她如今又不再是徐励的妻子,以后也不会是,她的表姐夫跟徐励交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若他俩交好,程烨学了他对妻子冷淡的性子到时候冷落凌萝,那才是近墨者黑呢。
再说了,徐励给她的笺子可是明写了不想她多管闲事呢。
她才不会再去自讨没趣,说到底,徐励要自寻死路是他的事,跟她傅瑶没有半点关系。
“那就好,”傅瑶安心了:“那等我回去之后,要好好准备给你的贺礼——”而且要比之前丰厚,把上辈子没能给的也补回来。
傅瑶说罢又轻轻一叹——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何时才能回家去。
凌萝后知后觉地想起傅瑶如今还没定亲,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总归是不太合适,又不能当做没说过,只好装作困了:“阿瑶也不早了我们睡吧。”
傅瑶点头,侧过身子抱住凌萝,凌萝也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跟以前常做的一样,无声地安抚她,让她有个好眠。
傅瑶已经很多年没与人一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