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颜兆雪的车就被愤怒的学生发现了,他们围拢了过来,许多烂菜臭鸡蛋砸到窗户上,一只只拳头让车身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关素月坐在车里,心也跟着那声声巨响一阵阵发跳。看到那愤怒的人群,他隐约也明白,快变天了。
军警来的速度很快,远远传来枪声,当先的几个学生立刻被拖走,又殴打拘捕了好些人,总算给车子让出一条道,司机逃似的开走了。
“汉奸,你们都是汉奸,民族的罪人,败类!” 车窗外的嘶吼仍然传入耳朵里,格外清晰。
司机啐了一口:“呸!有本事他们去打霓虹人,去袭击他们的住所啊!拿我们这些办事儿的人出去,算什么东西?一辈子都是别人脚下的泥!”
关素月不答话,膝头的拳头慢慢捏紧。第二天读报纸,当天闹事的学生几乎全部被捕,还有几个在这个过程中不幸死亡了。
就在这一片风声鹤唳中,堂会还在继续着。
关素月又去给霓虹人唱了三日,才终于等到他们离京。
他下帖子请沈词,没了音讯,又过了几日,亲自登门拜访。
沈词打开门看到是他,没有言语,只是把他请到了里面。
两人在桌旁四目相对,关素月素着一张脸,眼神变换,终于扬了扬嘴角:“沈兄,再给我聊聊你的那个民族、国家吧。”
……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一晃从见到颜兆雪的那刻起已经五年。
关素月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和这时代世道一样,经历了许多起伏。
终于,在这一年,霓虹人不再掩饰狼子野心,公然而猖獗的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
京城很快沦陷,政府匆忙南下,将一城百姓留在火里血里。
当秩序恢复后,京城已被霓虹军与伪政府接管,一应娱乐活动正常进行,已粉饰太平,当然,在台前看戏的也换了一票人。
关素月仍然当红,甚至越来越红。
关素月下了戏,细细地将妆容擦去,现出自己的本来面貌。
他很年轻,素颜也是一张天生风流的脸,眉眼间带着一丝愁绪,又带着一丝了然命运的坚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或许就是该给自己前半生做个了断的时候。
“关老板,颜司令请您。”
颜兆雪作为北地小朝廷的公主,完颜家的养女,自然受到了伪军的重视,越发的高升,门庭若市,有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
“这就来。”关素月对镜中的自己笑笑。抓起礼帽出门。
他的大衣口袋里藏着一把枪,袜子里藏着一柄薄刃。
车闭上眼睛都认识的路线行进,王府却早已今时不同往日,被车辆包围,重兵把守。
凯迪拉克车于是停在了后门。
看着那扇小门,关素月就想起三年前蒙着白布从这里抬出去的尸体。
这几年间,抬出去的尸体也不知道有多少具了吧,今天索性再添两具。
关素月抬脚要进门,两个穿军服的士兵将他拦住了。
他们叽里咕噜讲了两句,关素月不明,带他来的人帮忙翻译:“关老板,他们要搜身。”
“搜身?你问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关素月立刻眉头一皱,一脸不悦。
“关老板多担待,最近那地下党的活动越发猖獗,我们也是保护司令。您看,司令如今在新政府里担当要职,是沟通两国、建立共荣的枢纽,地位那是何等的重要啊!”
关素月冷笑,一指自己,手若兰花:“你看我像地下党吗?”
翻译继续劝说:“六爷,这是司令新定下的规矩,您老人家也不想惹司令生气吧。”
关素月说:“他们今天碰不着我,我不如走了。” 才往后退,霓虹兵却立刻围上来拦住他的去路,眼神警惕,准备强行搜身。
关素月白着一张脸冲翻译怒道:“还不让他们拿开脏手!再去把司令请来!”
翻译赶忙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霓虹兵停下来,看关素月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玩味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六儿,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
关素月回头,颜兆雪站在门口,并没有穿军装,而是洁白的衬衣西裤,衬衣口袋垂着一条镶着钻石的银链。
霓虹人占领京城,颜兆雪成了中间人,便脱-掉军装,每日西装革履、间或穿起旗袍。
关素月走上前去替颜兆雪理了理领子,又嗔道:“司令,我是你的人,这两个霓虹人不由分说要对我动手,把我当什么了!”
颜兆雪笑着攒住他的手:“是啊,真该罚。” 朝那两个霓虹兵厉声说了些什么,两人忙退回自己的位子。
颜兆雪仔细打量起关素月,直把他看的都有些发毛了,才说:“关老板最近面色越发好了,看来红气是会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