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贺焕之呆了半晌后,除了腿软的跌坐原地,再没给出任何宋玉文期待中的有趣反应。
“你,你,你……简直是疯了!”
这天下哪里有真的开门揖盗的傻子?!
且不管有没有人这么傻,关键是,他如今竟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等着强盗来抢!
贺焕之虽被眼下的处境弄得不断怀疑人生,可最重要的保命一事却不曾忘。
“你,宋玉文,你自个找死,也别拉上小爷!”
又惊又怒且满心困惑中,他愤愤又急切的撂下一句狠话后,手忙脚乱的拽住身边人的衣襟,袖口仓皇下令道:
“快,我们走!这就去衙门。”
因之前心心念念要去此地官衙求助,寻些高手保命,贺焕之张嘴就要让仆从带自己去理想中最安全的地方。
宋玉文闻言却一挑眉,微眯着眼,笑呵呵截话道:
“贺贤弟难道真想去官府?”
说着,他摇头叹息。
“若你真去,可别怪愚兄没提醒你啊。如今岚水汛情在即,峡州府上下不仅衙役没有几个,连大小官员几乎都亲临了各处河段督建。”
“且听说为了凑足人手,牢房的看守都被抽掉。若你人想使银子或人情,下榻府衙之中……”
贺焕之开始听的一头雾水,却也听明白府衙中此时人手不足。
可这有什么大不了?
就算熟人不在,以他随身带来的银票,与贺家在江南的名头与人脉,想要借住府衙也实在轻而易举。
他正琢磨,若没有足够人手护卫他随意出门,大不了窝在后衙待风头过去,且那一群莫名其妙找麻烦的闲汉离开,他再着手布置就是。
这时,忽听到“牢房的守卫都被抽掉”——
这岂不是说,他想去住的地方,其实满是随时可能趁看守不足或疲惫越狱的恶人?!
一念及此,贺焕之额间的冷汗瞬间就缀满了鬓角。
这,这一步决定,岂不是让他自己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想到在街上碰到的歹人,抬抬手就能把自己扔出丈余远,若真碰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他哪里还有命活?
贺焕之又惊又怕,即不想在此地多留,也不敢再去想用手段挤进衙门求庇护。
若不是心中尚有大事待办,他真恨不得就此北上,打道回府算了。
“走!”
贺焕之努力定了定神后,立刻继续发号施令。
狠瞪了一眼笑容和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宋玉文,他只能选此刻看起来还算靠谱的一条路走。
“咱们去峡州最大的客栈落脚!还有你,跟玉墨一起去,去给本少爷雇来此地最好的镖师保护我!”
宋玉文似笑非笑的目送了贺焕之一行远去的背影后,抬手招来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心腹竹筹。
“去问问小花厅里当差的,衙役可吃饱喝足了?若人还算清醒,就请来吧。”
“是。”
竹筹躬身领命,但却没立刻转身就走。
略一迟疑,不放心单独被留在后院“御敌”的小姐,也怕自家公子是眼下赌气硬撑,一觉起来或出什么意外再后悔。到底开口半是提醒半是劝说道:
“公子,您真不去看看三小姐那边?”
宋玉文看了眼身边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自长大后,不是陪我在外闯荡就是被我派出去办差。久不在家,怕是对你家三小姐的认识和了解已不足喽。”
“去办差吧。要实在担心,办完事就去后院自个亲眼看看好了。”
一语毕,他则起身向西次间的小书房走去,显然是想趁这一会儿的空档,处理几件今日出门耽搁下的正经事。
……
宋府,后院
有穆一江与吴勇打头,一行人几乎没踟蹰就推开虚掩的侧门,直奔梦想中的黄金乡。
来时一路逼仄的,七拐八弯的小巷与夹道快有两人的白墙灰瓦,已让大汉们领略了州城民居,与他们在乡间住的简陋却开阔居所的不同,也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就算领头的吴大哥和穆大哥已决定不抢这户人家了,但也并不妨碍众人想大开眼界,一饱眼福的兴奋与期待。
众人正是满心好奇,想见识见识能在州城落户的人家会有多富足。
想看一看,究竟戏文与说书先生口中那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富贵乡,究竟是怎么样个富贵逼人眼?
可浩浩荡荡的跨过门槛,后面人越过先行同伴的脑袋或肩膀翘首张望时,却不由得一脸茫然,怔愣中恍惚觉着自己出现了幻觉。
“哎?!”
“……就,这?”
别说雕梁画栋了,连一片瓦,一个屋角都没见着!
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波涛般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