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齐怀渊身穿白衣,一旁的祝席为他撑着油纸伞。
齐怀渊手里拿着一篮子衣物与一盒如意糕。
这是他娘生前余留下的衣物与他娘最爱的糕点。
今日是她的忌日。
他跪在她的灵牌前,用手抚平白色衣角。而祝席便在火炉旁为她烧纸。
凌薇,他的娘亲。
在他六岁时便在宫里悄无声息的逝世了。
“娘,儿臣来看您了。”齐怀渊多么希望她能回答自己。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早已落泪。
一滴,两滴。
火烧的越来越旺,他对祝席说:“烧多些衣物,冬日到了,娘亲怕冷。”
祝席应了声好。
齐怀渊摸了一把眼泪。
“娘,儿臣如今长大成人,终于可以为您复仇了。”
他透过窗外看着已经飘雪的京城,雪是白的,人心却是黑的。
“娘,我苦苦筹划了一年之久,等得就是这一刻。”齐怀渊边说边起身。“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清楚。我其实不是什么二皇子,也不是贤王。我只是您的儿子,凌薇的儿子。”
他喘了口气:“可是齐盛景还是给了我这一个身份。娘,他是在偿还给我吗?”
无人回应,就连祝席也默不作声。
“还是说,他在偿还给您。”
齐怀渊笑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踏出这一步时就已经忘记来时路了。”
“娘,回不去了,齐盛景死了,温元心也死了,我不能回头了。”他起身摸了摸灵牌上的字,一笔一划的在空气中勾勒出凌薇模糊的眉眼。
“娘,太久了,儿臣不记得您长什么样了。这么多年,您一次也没进入过我的梦中找我。”
“您说过若是想我了就会来找我,可是您为什么迟迟不来呢?”
齐怀渊收敛好情绪,依旧笑道:“儿臣没有皇家血脉,帝位的继承就应该是齐昀。可是我不服啊,我不想让他,我想成为皇帝,我想自创制度,我想受千万人敬仰。”
齐怀渊说着说着便失了神智。他疯疯癫癫的抓住祝席的肩膀说道:“祝席,你与我一同长大,是不是会站在我这一边?”
“回殿下,自然。”
从齐怀渊出生那一刻起,他与这位少年便是绑定在一起了。
他是凌薇救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那位年轻女人对他说:“我赐你名为祝席,若我日后不在怀渊身旁,你能帮我保护好他吗?”
那时候的他为报答恩情便答应下来。
凌薇那晚还和他说了一句他此生都不敢忘记的话。
“怀渊生,祝席生,怀渊死,祝席死。”
此后,他便形影不离的在他身旁守护着他。
待他回神时,齐怀渊又问他:“祝席,你希望我当皇帝吗?”
祝席看着他的眼睛,平淡道:“回殿下,祝席只希望你能活着。”他就是这般只听使命的人。
祝席不是怕死,他只是怕齐怀渊死。
“那若我一定要当呢?”齐怀渊的面部扭曲,痛苦不堪。
窗外的雪下大了,在天地间织起一道密密麻麻的白网。他清晰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他在柴房挨了一夜的饿与冻。醒来后发现齐怀渊坐在他身旁,手里还拿着一个暖炉。他将暖炉放在他干燥的手上说:“给你吧,我不要了。”
那会儿齐怀渊还没有失明。
随后齐怀渊便听见他淡淡道:“那我便为殿下斩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