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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明珠拧着精细描画的细眉,说:“你身边婢子的名字不合适,试问京城哪户人家婢子的名儿能犯主家人的名讳?”

‘主家人’,这词经琢磨。

魏怜浅棕的瞳孔动了动,眼尾略抬:“明琴与其他三位都是祖母在世时亲自赐的名字,那时没有犯家里任何人的名讳。此事涉及祖母,你还是去问过父亲为好,我做不得主的。”

这事儿需讲究先来后到,十多年都过来了,为着贾明珠去改名儿?有什么道理?

魏怜搭在明琴小臂上的手紧了紧,她断断不会同意的。

贾明珠不好再咄咄逼.人,光一个魏父便能压她,另加一个已过世的魏老夫人,这足以让她喘不过来气。

还能说什么?

魏怜错过贾明珠离开,这次没人拦着了。

目送魏怜走远,贾明珠面无表情把手里握着的鱼食一股脑抛了个干净,躲在茂盛荷叶底下的红鲤鱼争先恐后涌上来,扑腾着尾巴、张嘴去咬食。

能挤上来吃到大把鱼食的是池塘里的大鱼,个头小的鲤鱼只能坠在大鱼尾巴后面,捡剩下的吃。

贾明珠定定看着外围的小鲤鱼,嘴角溢出轻飘飘的一声嗤笑。

离了清心塘,魏怜很快到了地方。

屋子不大,供着魏家近系的牌位,旁的更久远的供在祠堂,逢年过节才会去。

明琴守在门外,单单魏怜进了去。

她提着裙摆,小心跨过门槛,木门虚掩。她寻了香,点着后跪在蒲团上,合掌磕头。

几番过后,走上前插了香。

屋子里光线昏暗,供台上两盏长明油灯,火光摇曳忽明忽暗。新燃的线香,烟气袅袅,发出阵阵使人心安的香味儿。

魏怜复跪到蒲团上。

“杳杳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自幼祖父祖母娇我惯我,没让杳杳受过半点委屈,如今杳杳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杳杳,母亲为魏怜起的乳名,祖母逝去后,再也没人如此唤她了。

魏怜眼帘微垂,“我虽不住魏府,日子也是极好的,你们不必担心。他新得了个哥儿,怕是要高兴一段时日。杳杳自幼读书,却还是才疏学浅,祖母去了未满三年,他抬了那位,明儿又有一场满月宴。”

世上独一份的事情,魏仁道占了。

“或许,是书里说的不对吧。”魏怜低声嘲道,“他受祖父荫庇入了翰林院,学识当是渊博。”

“只是,满月宴我亦躲不过去,到底他是父亲,我是魏府的女儿。杳杳在这儿先给祖母赔个不是,您别影响了心情,过些日子杳杳去祭拜您。”

……

魏怜一个人跪在供桌前,絮絮叨叨念叨了好些话,停下是因为头疼的毛病犯了。

小腿发麻,唤来明琴扶着方稳立住。

出了屋子,魏怜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黑密的睫毛垂着,半遮住浅色的眸子,两颊透白没什么血色,鼻尖沁了层细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

因着身子不舒服,回去的路比更难走,慢吞吞费了好些时间。

二舅母已经入了碧落院,院子里多了许多陌生面孔的婢女,有吴妈妈看着才没出什么岔子,事事有条不紊。

魏怜去见了白二夫人:“舅母,方才出门耽误了,还请见谅。”

“怜怜啊,无事,你来坐,许久不见看着你像是瘦了。”

魏怜是未足月出生的孩子,打娘胎带出来的体弱,幸得祖父母看护,拿银子和药堆着长大的。

白二夫人是可怜这个孩子的,看着便心疼,瘦瘦小小的,家里眼下乱得不像话,让人瞧着忍不住透出几分母性。

魏怜露.出淡淡的笑:“知晓舅母疼我,回回看都觉得瘦了。”

说着,她凑近一些,小声:“若是被吴妈妈听见了,怕是又要做补食一个月。”

“好,不说了。”白二夫人笑道,“近来可有什么趣事?你合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外头,今时的圈子里都在提贾姑娘。”

贾明珠风头太盛,白二夫人实在看不过去,魏家家事她不好多说,只得提点一二。

她并不知魏怜住别院的事儿,魏仁道瞒得紧,有些手段,便是有人见了魏怜住了别院,也只会是‘小住’。

魏怜摇头:“舅母,你知我不爱凑那些热闹。”

白二夫人叹气,魏怜的性子真是和她急不得,生活从来不只是爱与不爱这么简单。

放心不下她这般,白二夫人提议:“眼看着你快出了魏老夫人的孝期,不若倒时候你去你外祖母那儿小住几月,她也颇为想念你。”

话音至此,她陡然愣住,即便再克制,表情仍旧微妙。

魏怜都未出孝期,魏老夫人的亲子就更没有了。仔细算来,白二夫人仅有一句话可说,‘生他不如生胞衣’。

魏怜听着建议,点头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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