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鲁达满面飞霞,厉声喝道。
吵嚷声盖过桌上一只箍紧酒碗的纤白指节的骨骼铮鸣,忽而张朝云抬手覆上那只手,掩去手面儿上的青筋,“阿昭。”
茹昭近乎一瞬松弛下来,颓惫的朝檀木椅背一仰,清皎水眸怔怔望着梁木,须臾,悄声对朝云道,“头疼,我出去转转。”
张朝云沉声嘱咐,“别走太远。”
夜寒,烂银月色露檐垂,廊壁漆成皦玉色,静极生动,一剪游影渺渺拉长与廊外梅树影儿接壤连枝。
未掌灯,借月足以视物,她环膝坐于栏槛,头栖于廊柱上,遥望宝珠寺后殿灯火荧煌,流连这久违的安逸,可这次又能停歇多久?
她自问心,想得出神,以至于未察身旁人影的靠近,回眸,晦暝里一人立在身侧,她瞬时一惊,几欲脱口的惊呼搁浅,唇瓣落入一粗砺掌心。
武二注视着制于掌心下的人,独留了水汪汪浅眸圆睁,羸弱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他不自觉柔了声,“别怕,是我。”
“二哥?”茹昭眉一皱,搬开他的手,薄嗔:“为何不作声吓人。”
“是你想事太入神。”武二观她一双墨眉轻蹙,嘴巴微鼓,直觉掌心一温,仿佛那盈软的唇瓣又要吻上来,酥麻感顺着静脉直往心窝里窜,他眸色深了,负手于背后,轻语:“抱歉。”
茹昭狭起眼,弯如新月,含笑问询:“二哥也来醒酒?”
“嗯。”武松略微颔首,一撩袍摆,与她同坐栏槛上,又言,“适才见你面有愁色,昭妹可是在山上有不舒心的地方?”
“怎会?”茹昭含笑摇头,又道,“只是安顿下来,反倒有些不习惯,安逸久了,预判和思考都会变钝,就比如刚才。”
“那也没什么不好,左右我护着你。”
“可我也想护着你……”
“那便护着我。”他目光钉住她,欺近,单手擒住她左臂,“此后,未来……半步也不许离开!”
“二哥……二哥!”她应激,左臂内侧刻痕隐痛,仓遑的欲摆脱那钳制,“痛!”
武松先是一惊,卸了力,却也深知自己斟酌了力道,蓦然,耳畔响起二娘的话:‘那姑娘四平八稳的,确是老成些,可有一点,我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得同叔叔讲,初见替她换装时,我瞧她左臂里头有伤,细数竟有十来条,看着像是自个儿划的,想来她从前的日子应不好过。’
他正严厉色,再度攥紧那条手臂,似是在隔着棉袖摸索着伤痕,在触及她距肩轴近三寸的臂侧,她却似被烫了般痉挛一下,他看向她的眼,觑见她清泪滚落,一颗,两颗……
“说了,痛……”她垂着头,单手掩了面,脸别去一边。
武二僵在原地,被塑成了偶像,两手虚托着她的肩在半空,近也不是,退也不成,半晌喉结一滚,声涩:“昭妹……”
她不语,脸埋进臂湾不去看他。
“是二哥不好,我只是……”他收臂拢住她耸动的削肩,将人纳到怀中安抚。
渐渐的,他忽觉怀中的蜷成团的虫儿露了头,伸出拳头狠狠砸着他的胸口,劲头满满,威力不足,权如蚍蜉撼树,他含起星目,微喟,“仔细手疼。”
武二顺着她垂落青丝,廊道之外,相依相缠的瑞雪红梅,那由银妆点缀的朵瓣儿霜溶一脉。
“与你别过,每每落雪,我都会想起你。”
她枕在他的心口,聆听他的心跳,聆听他的心语,无言环紧抱于他腰身的手臂……
“可冷?”
“还好。”
“回去罢,莫着了凉。”
“嗯。”
“听闻你制了糕点?”
“卖相很差。”
“又不当真拿去买卖,要卖相做甚。”
“可能……比去牡丹卷还要糟糕些……”
“那确是要见识下了。”
散席时已是子时,寒夜凄清,酒意阑珊,回南斋舍后未等茹昭阖门撂锁,一阵敲门声骤响,茹昭闻门声轻重缓急便已心中有数,声行同步:“半夜你还不睡?”
开门,果见酒意上头的张朝云。她搓着两臂,可怜兮兮,哀肯道,“屋冷,你得收留我。”
“好罢,半夜别挤我。”
“得嘞~”
“来盏擂茶?”
“辛苦。”
“朝云,投去并州后,你有何打算?”
“怎么?舍不得我?”
“原本我想随你去给叔父上一香。”
“我不信这个。”
“未立一碑一墓?”
“张肃叔父寻回衣冠,后事是他料理的。”
茹昭停下手中活计,攒眉提笑,“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替他做事的理由。”
张朝云凝瞧她良久,撇开目光,“果然瞒不了你。”
“我倒惊讶你承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