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1 / 2)

时值盂兰盆会,俯瞰沧州城内,蜿蜒河道倒翻了壶星子,正与夜幕银潢遥相辉映。近觑凡土人间,河灯连片,浮游波荡,烬染一江霞色赤堤,盈盈一水,浮光跃金,摇曳一派烟火旖旎……

沿岸,茹昭与朝云、三娘漫步于市集,她同梁山弟兄同在东庄却未相认,她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失踪理由,若和盘托出势必会牵扯到朝云与三娘,再者此前交战经张朝云一闹,她身份已然不再明朗,轻举妄动实非上策。

“朝云,往前集市散了,我们还要去哪?”

三娘的话将她拉回现实,她侧首眱向朝云,觑见她姣好面庞恬静,却掺不透她内心思虑。

“有点累,再前是寺庙,不如我们去那里讨碗茶吃?”

“也好。”

复行百步,但见那远处地藏庙宇青烟缭绕,幢幡宝盖,内殿近两丈高的铁狮子高耸而立,三人甫欲再行,忽见远处一钟馗似的黑汉鬼鬼祟祟抗着一麻袋似地物件儿绕去殿后。三人相互递了眼色,蹑足跟近,盯睛细瞧,方知是个孩童。

一路尾随他出郊如林,月色通明,繁枝化作如水银华下的鬼手,簇簇,剐蹭着她们的面庞袴脚,直至,那熊罴般的影儿驻足一处破庙前。

月光,粉饰在那只扬起的板斧刃口……那弧寒芒却似湾沟渠静水般盈柔……

“住手!”

月光,粉饰得林中的一切愈发朦胧……

张朝云的声喝惊破她镜花水月的游离,下一秒,她骤缩的瞳孔,映出雪刃飞刺向李逵的一幕,是扈三娘的佩刀。

“呔!是何人!”那熊罴绕身避开刀锋嘶吼,声震如洪。

“逵哥……”茹昭步伐略些虚飘,三步并作两步赶至庙前,声亦虚飘:“你在做什么?”

“昭妮子,是你啊!你可是被这二人掳了去?不急,待俺办了正事便带你回梁山。”

“正事……”茹昭怔然凝瞧望那张三分稚拙,七分嗜血的脸:“这孩子与你有何仇怨?”

“这你莫要管!”他闻言凶眉倒立,面露不悦。

“阿昭。”朝云声唤,凝然又语:“你睁大眼,别骗自己,否则,我这辈子瞧不起你!”

下一秒,张朝云抽刀破步,形如鬼魅,势如鹰隼;近一瞬,欺身至李逵跟前,刀斧相接,铁器筝鸣;缭乱间,银光并冷风交错,铁雪飘花,星火迸溅,一方以力破巧,力拔山兮,气如洪,一方扬长避短,攻守听劲,韧如风。

另一面,茹昭三娘早已抱起地上孩童,叵耐两方交战得火热,容不得他人插手,正待二人踌躇时,便闻张朝云拔冗声喝:“傻站着干嘛?走啊!”

“不行!你怎么办?”三娘当即摇头拒绝。

“我能耐如何,你最清楚,还不快走!”

“昭妮子!你当真是细作!”

茹昭充耳不闻,掉过头去,与三娘重新踅没林中……

雾霭是夜林的披帛,晚风是夜林的脉搏,穷林莽野,茹昭疾步穿行,几次险险碰壁……

蓦然,冷风劈面。

她疾退闪避,又一招接踵,呯!是铁器较量的嘶鸣,盯睛,直见那两口日月双刀剪住那条劈来的扑刀,四手角力得辛苦……对面那大汉,正是结巴督头。

“三娘!”

“快走!”

茹昭缓退几步,木然频频点头,继而抱紧怀中幼童,旋身拔步再度隐没林中,耳畔声声,是铁器搏命的钹镲节韵……

夜林饮饱月华,微晕……

茹昭穿行桑拓,月华浣洗的薄雾似绸,阴凉的,匝实的,轻笼于面,她莫名也似吃醉酒般,微晕……

她喘息得重,一口口吞吐,仍觉不足似地贪婪的补着气,周身透寒,心如擂鼓,缺氧似地,微晕……

‘你在怕什么?’

没有……

‘你在怕什么?’

没有!

‘你在怕什么?’

“吵死了!”

“昭儿。”

茹昭顿了足,迟塞侧了身,缩紧的瞳孔映出她时下最不愿见到的身影。

盆口粗的铁杉树下,吴用静立于此,繁叶枝檫漏泻而落的皎白淋在他周身,月光,粉饰着他愈发清风明月,思绪无端将她带至南山那夜,她想靠近他……

是的,她想靠近他……

“先生……”茹昭牵唇温笑,继而又道:“现下只有你降得住逵哥了,适才……”

“你这些时日去了那里?”他神色有些凉,不知是不是月霜结面的缘故……

“我……”她踧踖后退,直瞧他缓步逼近。

“你为何在这里?”

“我……”

“罢了,不打紧。”他蹙了眉,略显得有些凶戾,沉声质询:“攻打祝家时,可是你与那张朝云暗通款曲。”

“我没有!”茹昭垂眉厉声,猛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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