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陵君在帝都晃荡一阵,不过三五日时光,便匆匆离开——他当年自请封爵,若非传召,按理是绝对不能轻易回京的,虽得皇上默许,但待的过久难免招惹闲话。纵然朝政全由各大世家门阀把控,但御史台不是吃素的,若因私故滞留帝都而被弹劾,面上也不好看。
君奂期一向主张风过留痕雁过拔毛,若论起和欧阳珏的交情,万万不能让他白走一遭空手而归。或许是因为君奂期太过无耻,玉陵君着实拿他没辙,只好临走前留下一幅他平生最得意的丹青,并答允回到玉陵一定备齐厚礼专车送来。据说临行时,玉陵君曾在车内暗自嘟囔下回一定不来帝都云云,至于是怎样听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珏为她画了一幅仕女图,构图古旧,别无心意,一丛牡丹花,二三蝴蝶于花丛间嬉戏,而自己一身简素衣衫荡着秋千。若非画中女子容貌和自己还有几分肖似,她差点就会认为是随便仿作的一幅古画,欧阳珏为她画像时信手拈来、不打腹稿,想必是被君奂期强按着画的,故而心中不满,只好信手涂鸦一番。
玉陵君擅画美人图,在他就封玉陵一年时就已声名大显,甚至南国王室都有人慕名请他画像,不过南国皇女尊贵至极,不可能就为一张画而纡尊降贵亲至玉陵,而玉陵君为人又高傲得很,不肯降堕身份,此事只好作罢,而玉陵君的名声愈加添彩。
君奂期对某种事情似乎极为执着,临华几日间不仅收到了玉陵君亲自作的画,还林林总总收到其他的礼物,说是庆贺自己病愈,却扎堆送来,霓乐、昌仪两位公主送的也就罢了,毕竟还算熟悉,此外,还有上官熙、秦少侯所送之礼,大大小小的匣子,堆满桌案。公仪云菲倒是并未额外送礼,不过每隔三日定有相府的人送来一盒瓜子,那盒子飞琼一人勉强能够抱起,足可装进一颗人头,根本吃不完。
就连素未谋面的七殿下都托人送来一部古书。
临华甚是诧异,而飞琼竟神色如常,清点礼品,驾轻就熟。
昌仪送了一截香料,木匣描金纹,看起来很是不凡;霓乐送的是一只金簪,内侍言说是公主特意命人打造的,亦贵重至极。飞琼将其收进妆台的木匣内,公主所赠贵重有余,却不适合佩戴,但毕竟是公主所赠,必要妥帖收藏。
飞琼在一边清点礼物,唯独又不见了五殿下的,她不禁偷偷瞟一眼郡主,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五殿下最是关心郡主,礼物什么的必不会少,想必又被世子给截了去,如果她不主动提起,郡主到底会不会发现呢?
这件事还是等着郡主慢慢发现吧。
本月十九,是朝元节,传说这一日乃是花神的生辰,百仙齐聚,共贺春光,花神降凡,施展仙术,从这一日开始,地气复苏,百花竞相绽放。按照习俗,女子在这一日应该佩戴装有花瓣的香囊,团扇应绣对应时节且自己钟爱的花色,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参加“簪花”会。
女子们有簪花会,因花神皆是女仙,故而男女会分开聚会,男子则举办诗会,以文会友,附庸风雅,弄些游戏,比试谁能拔得头筹,可簪花一朵。
民间本有迎花神的活动,选举一才貌俱佳的歌女扮作花神,城中百姓会提前装点一抬百花装饰的香车,到时“花神”会乘坐香车绕城三圈,以示祈福之意。只可惜,帝都繁华归繁华,却少几分热闹,普通的百姓不多,难以举办如此盛大的活动。
帝都的朱雀大街西边有一处皇室所属的园子,无人占用,但花园经专人打理,开得枝繁叶茂,花木葱郁,牡丹芙蓉,朵朵硕大如碗,又有一片莲池,种的是特殊品种,又经花匠精心培育,满塘芙蕖,或白或粉,与碧波莲叶交相辉映。
看得出来,帝都的女子很是看中这个节日,严妆淡抹,衣饰精雅,各自穿的裳裙皆是南国最新的款式,以银线绣暗色花纹,在熹微的辰光下明灭闪烁,彰显仕女的高贵和低调的奢华。
南国尚朱紫,但聚会宴饮之时却喜好素雅颜色,尤其外面罩的大袖纱衣定是月白,绝无改变,虽有墨守陈规之嫌,但高洁风华之寓意毋庸置疑。
众女俱是一袭对襟抹胸长裙,唯独临华一人穿着款式古旧的女子衫裙,身上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单衣,最外面罩一天青外裳,显得格格不入。她鸦青的发髻并不繁复,只插一支白玉笄,秀发自脑后垂下,别有隽永风致。
君奂期向玉陵君索要的礼物,自其抵达玉陵,便有两车装满仿造古时仕女服的衣裳送到晋平王府,共计十余套,与如今风行的式样截然不同,每一件都是玉陵当地上好的绫绢制成,并无任何刺绣花纹,素净简单,倒是很适合她。
玉陵物产丰饶,尤其擅长织造,仅此一项,就已占当地贡纳大半。据说玉陵君每次画美人图之前,都会依据古书提前命人制出衣衫,为此玉陵君的府邸招纳数名绣工精绝的织女,专门为其织造。
木芳园,乃是工部为皇室建造的园子,最负盛名的还是牡丹与芙蓉,品类丰,花色异,尤其园中有一株难得的“晶翠披竹”,听说深受南国女王喜爱,而芙蓉园花瓣层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