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牢的路是暗淡无光的,青灰的砖石路延伸往前,以天牢外围为界限将光线隔绝在外,分割成两种色彩,原本青灰色的砖石进入天牢时,变成了暗沉腐朽的颜色,像是陈年的鲜血浸透了地上的每一处缝隙,使人不寒而栗。
半抬的脚步顿住片刻,随后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阴暗中。
阴冷寒气扑面而来,比起外面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这是一种渗透到骨缝中的冷,像是被钢针刺透紧紧附着在骨髓中,时时刻刻被阴冷包围没有任何喘息的时刻。
在这种见不到光的地方只有墙壁上颤颤巍巍的壁灯,散发着少到可怜的温暖,照亮了四周,腐烂挣扎的气息充斥着每一处的空气,斑驳的墙壁上,被使用过度磨出光亮的刑具格外晃眼。
“哟,来新人了啊!”
黑暗中有个枯瘦的人影,嘶哑的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幽绿的眸子紧紧锁在谢意欢的身上,从上而下打量着,落到那双修长如玉的双手上,瞬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好完美的一双手!”
谢意欢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手腕处已经消失不见的疼痛此刻像是复苏似的再次蔓延。
酷吏阎无生,终于还是再见面了。
阎无生外号活阎王,南中第一酷吏,当今的景帝原本是南中的将军,谋反夺得了江山,一时间群臣反对,而阎无生就是景帝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将这些不肯屈服的大臣的脊骨剜下。
剥皮之刑就是阎无生所创,那些曾经进入天牢被阎无生折磨的人不死也疯了一半,后来反对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直到现在有人听到阎无生的名字,脊背还是一阵发凉。
上辈子被打入天牢,谢青禾亲手将她交给了阎无生,自己的这双手也被活生生切下,自己也领会到了阎无生的本事。
阎无生不会将人直接弄死,而是给人灌入保持神志清醒的药,让受刑的人时时刻刻清清楚楚感受到受刑的过程。
那药不会让人死的很快,甚至能短时间内不断维持人的生命。
谢意欢清楚的记得自己硬生生撑上了几天,但,最后还是没撑过去,她应该是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牢房中。
旧地重游潜伏已久的战栗感又随着那道野兽般的视线复苏,她以为阎无生会成为自己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直到再次面对阎无生时,才发现一切并非她料想中的恐怖。
有时候□□狰狞的恶鬼,却是没有披着人皮毒蛇恐怖。
“你好像并不怕我。”
他捕捉到了谢意欢淡然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加的夸张了,说话时尖利的齿锋半隐半现,“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硬骨头,等到我把你的硬骨头泡软,才是最有趣的过程。”
阎无生垂涎地抓向她的手,被她皱眉躲开,“我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陛下来定,还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阎无生阴冷笑着,“从来没有进入天牢还能安然无恙出去的人。”
他没有抓到人,只抓到了一根白羽披风上的雪白羽毛,感受到指缝间毛绒的触感,他拿起嗅了嗅,眼神变了瞬,“你是......长公主的人?”
谢意欢抓着披风的指尖一顿,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也没有解释,不过看阎无生的样子似乎很怕萧子衿。
“大人若无事,我便休息了。”
谢意欢走到了自己的牢房,阎无生没有拦她,只是神色依旧有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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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今日格外热闹,因为外出征战十年的男主人终于回归。
不过谢柏回来时,看到如今将军府的女主人江月莲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甚至眼神更多的是闪躲,他最爱的是谢意欢的母亲宋意秋,那个人是他心里唯一认定的妻子。
都怪他偏偏那天喝多了酒,不然也不会犯下大错,和江月莲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意秋也不会因此难产,艰辛生下女儿落下病根。
发生了这种事情江家自然打闹,他被逼着娶了江月莲,甚至都不敢看自己妻子的眼睛,只敢夜深人静的时候,窥探熟睡中的妻儿,满足心中不可抑制的思念。
谢柏躲进了书房没有面对江月莲,这一刻他不是将军,只是个不想面对的懦夫。
江月莲受到了冷落,等待十年的期盼碎成了一地泡影,涂满丹蔻的指尖深深嵌入血肉,手上的伤痛远没有心口空洞疼。
她想到在牢中吃苦的谢意欢心头顿感畅快,谢柏直到如今你还念着那个女人,可惜你和那个人的唯一的女儿还不是被我毁了。
“谢意欢这个蠢货居然自己认罪,还把自己弄到了牢里真是蠢到家了。”
她凑到自己的女儿旁边,得意道:“杜衡瞎了眼才会喜欢那个死丫头,不过现在他再喜欢,杜家也不会同意这样的罪人进自己的门,我的乖女儿这可是你争取的时候了。”
江月莲想想就激动,谢意欢凭什么嫁给俊逸才郎杜衡,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