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酝顺路来到了怀东,最靠近笛希的州县。
和其他地方沿路的砖瓦小屋不同,这里多是茅草作顶的黄泥土胚房。一眼望去,边塞的萧瑟贫瘠鲜明地映入眼底。
苏九酝的眼神在周围一个又一个吆喝着的摊贩身上掠过。他们淳朴的脸上有着成功卖出的欣喜,有着长时间坐在原地的疲惫,有着眼神空洞的等待,有着叽叽喳喳时的热闹……和其他地方看似精明的小贩相比,怀东的摊贩给人一种质朴忠厚的感觉。
“这位小姐,看看小白菜吧,多水灵啊,吃起来还带丝甜味呢!”一位敦厚的老人抓起三四株小白菜,递到苏九酝面前。
他的声音就像是投入湖面的一小块石子,平静的湖面随着石子的落点逐渐向外掀起圈圈涟漪。许多摊贩的眼神重新聚焦到了苏九酝一行人身上,豪爽的声音也逐渐变成正常声调。
“多少钱一斤呀?”苏九酝接过一颗小白菜,在手中颠了颠,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色的菜帮向上延伸的经络。
“一般是三文钱一斤,要是小姐买的多可以两文一斤。”老人笑呵呵地拿起更多的小白菜,满脸期待。
苏九酝看向头发花白的老人,心中突然起了怜悯。一路走来,她看见老人不断向各色人叫卖,可是好像没有一个人愿意购买。他那略带浑浊的眼从欣喜到失落再到重振旗鼓。
“老伯,你这儿所有的小白菜共是有多少呀?”
“我我我……”老人听了她的话,手里的小白菜都拿不稳了。小白菜咕噜咕噜从他呆滞的双手中逃脱,滚到地上。他忙蹲下身将小白菜捡起,心疼地在身上蹭了蹭:“真是对不住啊。我这儿的小白菜还要上个称才知道。我每天都从家里割下一把来的,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斤。”说完,老人着急地拿起几株小白菜放入戥子中,“小姐等等啊,让我称一下。”
“老伯家里还有很多小白菜吗?”苏九酝想的是帮人帮到底。
“是是。”老人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都要了吧。”
苏九酝的话犹如水滴跃入油锅中,周围响起霹雳啪啦的喧嚣。
“小姐,小姐您怕不是菩萨再世吧,我我带您去看看我家种的小白菜,那个更新鲜呢,还在地里长着。”老人慌张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在前面颤巍巍地引路。
“小姐,这些菜我们一时也吃不完啊。”小孙苦恼地看向一地的小白菜。
“没事,留下一些,剩下的分给邻里就好。”苏九酝埋头算着近日的收支,“对了,你有和老伯一家提过他们可以多找几户一起合着开个饭馆,或者给其他饭馆供货的事情吗?”
“说了,可……”
“嗯,那让老刘帮衬些。”
“小姐,可是他们一家支支吾吾地,好像不太愿意。”小孙在一旁缩着头。
苏九酝停下不断挥动的笔,迟疑地看向小孙:“他们,还是要继续卖菜吗?”
“应该是吧,他们总说自己就是个庄稼汉,不懂什么经营算计。”小孙怯怯地打量着苏九酝的表情。
“行,你先去给邻里送菜吧。”苏九酝反复抚平着本就平整的纸张,语气中满是淡然。
等小孙出去后,她才叹息着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托腮看着窗外随风舞动的叶子。
或许我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闭上眼,滚动着艰涩的眼珠。
第二天,苏九酝静静在马车内等着,眼神期待地看着窗外热闹的市场。
“小姐,那位老伯改卖鸡蛋了。”
“嗯,走吧。”苏九酝的双手交织蜷起,眼眸失落地垂下。
她没有想到的是明明能有更好的发展,能赚取更多的金银,只需要多花些心思,还是会有人退缩。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是有些人只是想要鱼啊。
一路下来,收购变得越来越顺利,除去各地联络人的同款疑惑外,苏九酝成功比去年多收购了近五成的五谷。而且乘风镖局那边也很守信用地建成了四个镖局,雇佣了当地土生土长的练家子。一切顺利得难以置信。
苏九酝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苏府,整个人怔愣在了大门口。
房檐廊角处处垂挂着红绸纱幔,随风肆意飞舞着。
原本红色的大门似乎也修缮一新,红得反光。
苏九酝迟缓地将手搭在门上,手下用力一推,大门悠悠开启。
苏府内更是嫣红一片,除去随处可见的红绸纱幔,就是张贴在各个角落的囍字剪纸。
我是走错了吗?
苏九酝再次探头出去,看着头上高高挂起的苏府二字,眉头更加紧锁。
没错啊,可是苏羽说的不是说亲吗?说亲要准备得这么隆重吗?
苏九酝疑惑地摆弄着垂挂下来的红绸。
“小姐回来啦!”迎春抱着红色的衣袍向她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