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和邱露白说吗？”林婳祎坐在桌旁，蘸着碟里的茶水在桌上画圈。
“没有呢。”苏九酝将一只胳膊伸直，摊在桌上。整颗脑袋有气无力地在上面滚动。
“云云啊，我不明白，为什么谁都说了，你却不舍得和邱露白说呢？我们也会伤心的呀。”林婳祎叹了口气，学着她的模样趴下，声音喑哑。
苏九酝看着她不断打圈的手指，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每次想要开口，就感觉喉咙被堵住了。我开不了这个口啊。”
“你说你，又不喜欢他，又说不出口的。等上巳放假回来，就见不到你了吧。”林婳祎眉头微抬，黑圆的眼睛不舍地看着苏九酝。
“是啊。”苏九酝捏着自己的鼻梁，揉搓着。
到底该怎么开口呢？怎么开口，小白都会伤心的吧。果然人只要有了羁绊，就会被羁绊困住。
“要我说，你们不如就重回南山寺，还个愿，正好了结了。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
南山寺？还愿？好像是不错啊。苏九酝眼眸一闪，慢慢支起脑袋。
她正想开口采纳她的建议，突然整个人一激灵。
不对不对，小白许的愿望多半和我有关吧，连姻缘殿都去了，说去南山寺还愿，那不就是悲从中来吗？不好不好。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林婳祎的语气都没精打采了起来。
“祎祎，南山寺不行。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林婳祎这下也精神了，她疑惑地起身，思索了一会儿，眉头紧锁，“对哦，不好不好，那还是算了。不然邱露白去了悲不自胜，你又要心疼了。不对，我还是搞不懂，你到底心疼他什么啊？”林婳祎的目光在苏九酝脸上流转着，带着强烈的疑惑和好奇。
“我也不清楚，就是很舍不得和他分别，好像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羁绊。”
“你不是喜欢吴桑落吗？”林婳祎继续皱眉。
“怎么说呢？就是桑落是心动，是紧张，是希望我在他面前一切都好。是听见他的声音会害羞，看见他的脸，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但是小白有一种苏羽给我的感觉，更像，家人吧。”苏九酝说出自己这段时间的认真总结。
“家人？不是他邱露白是救你于水火之中了，还是帮你全家积德送福了？家人？”林婳祎慌张地摇着头，满脸的否认和震惊。
苏九酝又回想起那个夜晚。
是孩子间的救赎啊。或许没有邱露白，我也会逐渐振作。可是他就是这样闯入了我的世界，带我脱离了束缚以久的黑暗，拯救我于水火之中。
“他……”苏九酝踌躇许久，也没他出个所以然。
这段回忆，她下意识深藏，没有那么想要分享。这段回忆承载了太多苏九酝视之珍贵的东西。温暖，理解，包容，宣泄。她需要一个真诚的怀抱，一个温暖的倾听者和一个安心的避风港。
“好吧好吧。”见苏九酝久久不说，林婳祎也摆手示意没事。“我说，离人总是悲情的，这个你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要不你就趁上巳，和他约个会，让他开心开心算了。也让他圆个梦想。毕竟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了……”林婳祎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轻，到后面，苏九酝都听不清她嘟囔了什么。
好像也是一个好主意啊，这样我们就可以带着美好的回忆分开啦。
苏九酝赞同地点着头，思考着上巳节那一天应该做些什么。
“小白。”苏九酝叫着邱露白的名字。
“怎么了？”邱露白侧过头，嘴角轻扬，澄澈的夜空在他眼中洒下点点星光。
“我听说今年过节时，学堂会放假。”苏九酝将右手背在身后，略带紧张地揪扯着自己的衣服。
“真的吗？太好啦！终于可以不用学习啦！要好好放松一下呀！”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芒，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苏九酝抿着唇，犹豫了许久：“那你上巳节有什么安排吗？”她的声音很清脆，积攒了说再见的决心和离别的强颜欢笑。
邱露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苏九酝看向原先迸发出光芒的那双眼眸，现在它带着些惊愕却酝酿了更多的柔情。
“我没什么安排。如果真的放假，也是在家休息。”邱露白的语气很急，连连暗示着自己很有闲，很有时间。
“那你想去踏青吗？我们可以去城西的景云河畔踏青。”苏九酝侧了侧身，看着耳廓已经通红的邱露白，满脸笑意。
“好，好啊。”颤抖的声音透露着主人的激动与期冀。
“那说好了啊，上巳节辰时，我们就在，就在学堂见面吧，这里离景云河近。”
“好。”邱露白的回答带了雀跃的尾音，他的一切无一不显示着他的欣喜和向往。
看着近在眼前的斋舍，苏九酝向邱露白挥手：“我到啦，小白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