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手臂,直哭成了泪人。
一双手重重落在她肩上,用力拍了拍:“阿玉,不必过于伤心,或许未到那个地步。”
可妇人知晓他这话只为了宽慰自己,更是痛哭出声,又用力拿帕子压了声音哽咽不已。
张阁老最后看她一眼,终于缓慢松开人,晃开衣袖稳稳抬了手:“折子。”
小厮忙将那封早已备好的厚厚奏折放在他手上。
“阿玉……我对不住你。”张阁老攥紧了折子,叹息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嘉儿他们”,便转身离了府。
“老爷!”妇人追出去却腿软跌倒在门边,哭红了眼睛。
*
“陛下,张阁老现下正在外头跪着,您看……”
贞康帝猝然睁开了双眼,血丝遍布:“张思弘?他来做什么?”
周观源恭恭敬敬道:“那贱奴乃是张阁老唯一的入门弟子,今晚怕也是来求陛下收回成命的。”
“让他给朕滚回去!”贞康帝猛地一拂手中道书。
周观源一摆拂尘,弯腰上前将那书捡起,拍了拍灰后恭敬放在案上:“奴婢自然是劝了,可是各位大人都不愿意离开,奴婢也是无办法。”
随他话落,外头张阁老忽而扬声道:“罪臣张思弘!求见陛下!”
而后是重重的、一声一声的磕头声。
“阁老!”外面忽的急乱起来。
贞康帝恨极,眼底血丝爆满,攥紧玉案的手心被硌得生疼:“好啊,好啊,都要逼朕……”
他沉默许久,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兵器架子,左右四看,猛地抽出一把剑来。
掂了掂,攥紧了在手里,口中自顾自语般:“周观源。”
“陛下。”周观源上前半步。
“你可知……人彘是怎样做的。”
周观源心底一动,却未吭声。
果然,贞康帝并未要他回答,摇头晃脑地眯眼道:“当年朕的母妃,小德妃,就是被那贱人做成了人彘……那么大的一个罐子,里面全是血、肉、虫子……她哭着求我杀了她,我不敢啊,我大哭大喊求她说你再等等,等我封地定了一定接你逃走……”
他断断续续地深吸了一口气:“你猜怎么着?”
周观源心底悠悠叹了口气。
前朝太后与当今陛下谢镐的生母乃一母同胞亲姐妹,后因争宠决裂,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嫡长子晋惠帝被立为太子后,前太后没少磋磨他们母子,做人彘、泔水热油、甚至命太监凌-辱。
直到生母受虐而死,谢镐才得终于以离宫前往封地。
雨天宫室内昏暗,偌大的宫殿内只燃着几根长明烛,将贞康帝的侧脸映得明明灭灭。
他猛地倒提横剑,缓慢抬手,指腹抹过冰凉剑身时不慎划出血痕。
贞康帝却未察觉般,言语凌乱、絮絮叨叨:“她当年那么哭喊着求朕,朕却自私自利不愿放她解脱……如今朕做了皇帝,送这九十九个人下去为她赔罪,你说母妃她能原谅朕吗?”
周观源恭敬道:“太后娘娘宽厚,定能理解陛下苦心。”
“你说得对。”贞康帝赞许地颔首,“她必能理解朕。”
他咣当一声丢开剑,转身朝上案走去:“传张思弘。”
“传——张阁老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