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只是一瞬好似错觉般,那只大掌又继续如常地揉按着。
紧接着,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过只是顺手一救罢了。”
“他的孙女你还有印象吗?”
一个状似自若,一个满是试探。
话落,二人俱是一愣。
沈沐辰先一步解释道:“她孙女我只在敌营中见过一次,之后便没有交集。”
其话中的意思实在是与赵坤白日所讲的太过大相径庭,苏玥不禁疑惑地轻蹙起秀眉:“可是,赵医师说——”
“玥儿,”沈沐辰停下了揉按穴位的手,转而拱起背,深埋在苏玥的颈侧,声音带着几分难过地问道:“难道你宁肯信他的话,也不信我的吗?”
苏玥无措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沐辰闻此便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为难,只是维持着方才亲密的姿势,继续解释着:
“赵坤此人虽医术精湛,但为人诡谲狡诈不可深交。以后他无论同你说了什么,抑或是许诺了什么都不可轻信,知道吗?”
苏玥默了几许后,才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对沈沐辰的话,还有赵坤的话都存有疑虑,但两相比较之下,苏玥肯定更相信前者——因为她知道,沈沐辰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她。
苏玥:“晓得了。”
闻此,沈沐辰那只停在苏玥腰间的炙热大掌,才终是似放下心来一般,慢慢向上攀到苏玥的发旋,一下一下轻轻地安抚着。
彼时,苏玥尚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她只是思绪繁重地呆在熟悉的怀抱中,矛盾不已地接受着沈沐辰的安抚。
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那张埋于她颈侧的俊脸上,却早已布满了化不开的难过。
从苏玥方才第一句拙劣的试探开始,从苏玥提及赵坤的孙女开始,沈沐辰就切切实实地明白了——苏玥依然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尽管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地去讨好她,留住她;尽管她看起来也开始回应他,依赖他。
可她依然这般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依然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推开。
沈沐辰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裴氏那句刺耳的审判——没有人会愿意留在一个执拗的疯子身旁;回想起,她满身的狼狈和决绝。
这一切都仿佛在告诫着沈沐辰,他这般执拗的爱人方式是错的。告诫着他,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要立刻放手。
思及此,大概有那么一瞬间,沈沐辰也有了放手的念头。因为他害怕苏玥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他,变成今日的裴氏。
可这念头仅仅只持续了一瞬,他的心中又溢满了不甘、不舍还有不愿。
曾经入过美梦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梦醒时刻。
更何况这是一个做过长达十余载的美梦,如何能轻易放手,轻易割舍?!
是以,他卑劣地像一个不知悔改的罪人般,试图在美梦彻底破碎之前,重新将那些碎片修补好。
他冥顽不灵地又一次欺骗了她、诱哄了她——骗她赵坤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叫她断了借由赵坤之力逃脱出去的念头。
而后他又拿出白日里从画舫收缴上来的,柳世芝写予他人的情诗,展在苏玥面前——令她对柳世芝死心,进而断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
.
苏玥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看到柳世芝这般露骨至极的情诗,但再看一次依然还是会被柳世芝的“才气”所震住。
她看了一半便看不下去,重重地阖起手书,而后一边心里打着鼓,一边偷觑着沈沐辰的神色。
同苏玥第一次看到沈沐辰拿来的,那所谓柳世芝与他人“私通”的证据时一样,苏玥此时依然难不准沈沐辰又知道了多少,而自己又需要替柳世芝遮掩多少。
可沈沐辰将这封手书展开后,便一直神色不明地站在旁边,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开口,更加急迫地苏玥只得先一步斟酌道:“你知道这是柳世芝写给谁的吗?”
一语话落,沈沐辰深邃的眸底再一次映出了苏玥的小心翼翼。
那是同沈沐辰第一次拿出柳世芝与别人私通的证据,给她看时,一样的表情。
没有难过,没有质疑,没有生气。只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急着要遮掩着什么。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表情,对于此时的沈沐辰来说,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苏玥十分在乎柳世芝,在乎到可以抛开底线抛开原则,在乎到可以容忍柳世芝所有的错。
这是一个足以令沈沐辰再一次失控的事实。
可不知为何,沈沐辰这一次的眸底虽然也溢出了戾色和痛色,但他却没有失控,相反的是出奇的冷静。
他目光灼灼地锁着苏玥,仿佛是一个极其清醒又极尽疯狂的赌徒,在衡量着自己最后还能压上什么东西。
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