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怀刑斜倚而坐,艳丽的凤眼中眼光流转,停留在叶敛锋的身上。他周身的气质与往日大不相同。一侧的令狐莲生似是有所担忧,张嘴欲劝,却终是沉默地垂下螓首。
叶敛锋轻轻一笑,“啊,这样吗?”他微微向后退开一步,以示无意冒犯,“我早听闻你与我的未婚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日一见,却不曾想你对她有如此之亲昵,有所僭越难道不是你吗?”
令狐怀刑仿佛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收回目光对着空气懒洋洋道,“什么婚约之事,都是无聊至极,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纸空谈……你了解阿玉的什么,你知道她的喜好吗?”他顿一顿,忽然露出一种陶醉的神情,“你知道她在欢喜时是什么样子,在忧郁时有多动人吗?你能猜到她会做的事,理解她心中那些精妙绝伦的想法吗?像你这样半路冒出来的家伙,半点都不清楚吧!把阿玉许婚给你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容忍,只有我、只有我这个久久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阿玉的美妙之处!”
语罢,他重重将酒杯放在桌上,洒了大半出来。
令狐怀刑的话,让楚良玉心中有些不舒服。何时起,令狐怀刑居然对她有这么高的评价?她感到众人的目光凝聚在令狐怀刑身上,较之刚才更为滞郁。虽然感激他赏识自己,但这些近似崇拜的话语,让她坐立难安。
她正想出言阻止令狐怀刑,幸好令狐怀德及时管教了自己的弟弟,“够了!”他扫了令狐怀刑一眼,平静地说,“喝醉了就滚去醒酒,不要在这里发疯。”
这话一出,令狐怀刑的头脑似乎冷静了下来。他面色有些僵硬,看看令狐怀德的脸色,后者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有令狐怀刑清楚他已触怒了兄长。于是令狐怀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是呼出全部隐忍的情感。
令狐怀刑闭上了嘴,猛地举杯一口饮尽,随后冷冷地偏过头。
他从小就是这样,只有自己长兄的话能够让他听进去。如今令狐怀德话音刚落,他就如绵羊一般真的不发一语,除了令狐怀德,再没有人能让他露出这幅顺从的模样。
令狐莲生面上恢复了些血色,急于打破这令人难耐的沉默,强笑着对叶敛锋说,“他喝醉了酒,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还望世子见谅。不介意的话,请落座吧。”
叶敛锋笑笑,“无事。令狐世家之人,倒是很有个性。你是?”
令狐莲生柔柔地福身,低头道,“妾身令狐莲生,乃是令狐二位郎君的族妹,本来出自青州,现下到京都的本家借住一段时日。”正犹如一朵粉莲含露,清清濯濯。
后方的叶扶锦望之,眼中微惊。
酒过三巡,春风无限。
樱桃宴的重头戏便是分食御赐樱桃,除此之外还有宫中御厨以樱桃所制的各色点心。尽兴之后,京都世家贵族鲜少就此结束,往往还要加上不少的余兴节目。一场宫宴,有时甚至可以从白天开始,被接连不断的余兴节目续至第二日。
这也是为什么楚良玉最初不愿意参加樱桃宴的原因之一。她一直不喜这种奢靡享乐的风气,尤其是正处于京中人人自危的非常时期,这群世家子弟们却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楚良玉认为,这种不在意他人生死、能过一天就是一天的行乐主义容易滋养麻木。
第一场余兴节目是射覆。这是当今圣上尤其钟爱的一种游戏,于是朝中臣子也投其所好,常常练习射覆之戏,或在家中自行设宴玩乐,于是射覆在宫中民间风靡一时。宫中的玩法一般是将玩家分为两队,一队以金瓯瓷盆覆盖一些小巧的事物,称为覆,另一队则出人根据提示,猜测藏着的是什么事物,称为射。射覆之物比如蜡烛、衣钩、扇子等日常用品,梳篦、妆奁、针线盒等闺房器具,甚至是花草、动物等生灵之物,五花八门、无所禁止,全部可以用作猜度。
说是猜测,听起来好像全凭运气,其实射覆之术更接近于占卜,有能之人可以用易数卜卦,根据天干地支之数,算出射覆之物,做到百猜百中。杜崆便是这样一位有能之士,他能备受圣上宠爱,和他的这种百猜百中的射覆能力是分不开的。由于射覆内含玄学的要素,京都中也有不少人相信杜崆颇识鬼神之术,是以他栽赃陷害谢家甚至其他官员时,竟然无人质疑。
这样的射覆能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情况下,京都中各家往往把射覆游戏用来行酒的由头,射而不中的队伍、覆而被猜中的队伍,都要被罚酒。游戏几个时辰,往往落得众人酩酊大醉。
三五宫女缓步步于庭下,设置着射覆之物。楚良玉托着脑袋凝视着宫女娴熟而仔细的动作。她被分到和令狐怀德、令狐怀刑一组,叶敛锋、楚意欢等人则被分到对面。令狐怀刑和其余人已经兴冲冲地商讨好了要藏什么物品。
为首的那位女子在人群中尤为出挑,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虽和其他宫女一般着朴素的淡色襦裙,但气质沉稳脱俗,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种落落大方的气质。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无所忌惮,那名女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