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高叱将石允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张姑姑。张姑姑已修整好妆容,面上是与以往一致的冷静强势,自然得毫无破绽。她端着手,高高站着,板着脸继续教训石允:“朱卫大胆,竟连公主的话也不听了!难道是想以下犯上不不成?”
宫里谁不知道张姑姑与萧皇后是一体,张姑姑说的话便等同于萧皇后说的话,得罪了张姑姑便等于得罪了萧皇后。石允见张姑姑如此说,显得有些慌了,忙请罪解释道:“石允有过,还请公主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楼柏安也随即请罪道:“朱卫无心之失,还请公主恕罪。”
文棠心知张姑姑在这局中选择了她,心中大为感激。若非张姑姑出来为她解围,朱卫便会坚持阻她,时间拖得太久,萧皇后被困书阁的事情必然暴露,到时她就是插翅也难飞了。她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馈,便听张姑姑道:“公主身子弱,昨夜入宫就受了寒,禁不起在这儿一直耗着,快快回去歇着。皇后娘娘这儿,有我服侍着,公主便放心吧。”
文棠朝张姑姑报以感激一笑,颔首致谢。张姑姑也对她回以一笑,二人四目相对,眼中蕴含的是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和理不清的复杂情感。
有了张姑姑的帮助,文棠转身准备离去,这回没有了朱卫的阻拦,格外顺利。可就在她一脚即将踏出清安殿大门的门槛时却波澜突起,只听背后一句“拿住她”,朱卫们一拥而上,将文棠死死包围在当中。
“皇后娘娘!”张姑姑顺着声音向后看,禁不住惊呼出声。
萧皇后不知用什么法子为自己解了困,此时正板着一张青白的脸,杏眼圆睁地在张姑姑身后发号施令。
“娘娘,不可。”张姑姑想要替文棠求情。
可萧皇后却是充耳不闻,根本不看张姑姑,而是面色不善地瞪着文棠,口中说道:“安平公主因圣上仙去而悲伤过度,引致精神失常,快将她送往倚凤殿歇息”。
接到萧皇后亲命,朱卫也顾不得文棠一等镇国公主的尊贵身份,步步逼近,丝毫不留情面。
文棠冷眼看着一切,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手上作出防御的姿势,全然毫不妥协的架势。
看这情形,众人都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安平公主明明好好的,皇后却说其精神失常,而安平公主又恰巧是听取成隆帝口头遗诏之人,此中猫腻明显与皇位有关,聪明人都心知肚明。若让朱卫就这么把安平公主带走,则成隆帝的临终遗诏极有可能就石沉大海,无见天日的机会了。
眼见朱卫逼迫文棠,李忠忙上前,试图缓和道:“皇后娘娘,公主并无精神失常之举,也许只是一时伤心而已,不如召太医前来替公主看看。”
萧皇后懒与李忠废话,只对朱卫叱道:“还不快送公主到倚凤殿休息。”
石允抬头,天已然亮了,若是平时,百官已经入宫上朝。可今日他已按照萧皇后的命令对外隐瞒了成隆帝已然薨逝的消息,仅宣称成隆帝身体不适推迟朝会,命朱卫们紧守宫门,除持帝后手令者不得入内,一切都只待清安殿遗诏之事处理完毕,三皇子赵钦继位无虑后,再开宫门放大臣们入宫。可今日打破入朝惯制,难免让百官生疑,时间一长,怀安王一派硬闯也是极有可能的。时间紧急,石允顾不得许多,抓住文棠的手,就想将她拖走。
“放肆!”只听“啪”的一声,文棠扬手就给了石允一记清脆的耳光。
石允不防,当众吃了一记耳朵,恼怒至极,双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可抬眼见到文棠盛气凌人的模样,不敢发作,只得硬压住心中怒气,恶狠狠道:“公主身体抱恙,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好心,还请公主移步歇息,不要让我们为难。”
文棠正眼都不看石允,只高声道:“我是否疯癫,百官自会分辨,不需你们多此一举。”
石允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公主难道还敢不从?”
文棠此时转眼直视萧皇后,掷地有声道:“我身负皇命,实不敢从!”
萧皇后双目赤红地瞪着文棠,声如寒冰地一字一顿道:“可要想清楚了,若非精神失常,那便是犯了假传遗诏的大罪。棠儿,哪怕本宫再疼惜你,也保你不住。”
“棠儿!”见事情快无转圜余地,张姑姑忍不住高喊一声,含泪朝文棠摇着头,似乎希望能从文棠眼中看到一丝妥协,可终究还是失望了。
“姑姑!”文棠口中轻声唤着张姑姑,眼中是含着歉意的坚定,微笑着,朝张姑姑摇了摇头。
萧皇后的耐性已被耗尽,极不耐烦地厉声命道:“朱卫,还在等什么?”
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石允与楼柏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两人一同上前就要去抓文棠。
“玄卫何在?”文棠侧身闪过,高声道,“圣上仙去之前令我传下遗诏,如今遗命未完,圣上难以瞑目。玄卫乃圣上亲卫,难道忘了本分不成?”
旁观这一切的秦遂良早已是心如明镜,内心窝火,摩拳擦掌了。听文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