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路风尘仆仆赶赴而来。他展臂将文棠搂得更紧,低头贴在她发上,低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文棠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了出来,沉默得将头埋得更深。二人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均能听到对方砰砰的心跳声和起伏的呼吸声。
“又是那个梦?”郭钰是懂文棠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文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你每次伤神的时候便会梦魇,我着人送你回府歇息吧,这里我守着便好。”郭钰低垂着眸子,深深凝视着怀中的女孩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文棠微微仰起纤细如玉的脖颈,一双晶亮的眸子亮如星月。
“西北进贡的玉器上被涂刷了毒液。”郭钰面色微沉,轻叹一声道,“圣上抱恙,文瞻作为一等亲王,全权主理使臣入京事宜,贡品自然是由他亲验接收,接触到贡盒里那些玉器便是无可避免的事,幸好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对性命并无大碍。”
“西北好大的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以公主和亲之礼待之?不对,以西北八部先前两头讨好的德行,不会敢如此大胆的。”文棠惊诧之余也很快察觉出事情的不妥。
“西北当然不敢这么做,多半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计谋。”郭钰柔和的眼神渐渐锐利,蹙眉沉声道,“西北连年进贡,不会不知进贡之物当由圣上亲信的朝中大员亲验,若是不妥,决计不会呈送到圣上手里。就算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番邦贡品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大都不过走个形式,查验后便封入宫中私库了事,从此尘封多年,不见天日。你说,他们既然知道,又怎会使出下毒这样拙劣之举?难道西北下毒是专为谋害怀安王吗?”
经郭钰点拨,文棠想通了其中可疑之处:“下毒不过害了怀安王一人而已,圣上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子,可说此事于我国安稳丝毫无损,反倒会激起齐国官民对西北的憎恨。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以西北的兵力,哪里抵抗得住呢。而且,你说那毒也不至于伤了性命,这也太过蹊跷。难道这毒就是冲着怀安王下的?”
郭钰冷笑一声,眼中带着不忿与不解:“怀安王主理西北使臣入朝一应事宜,若处置不妥,伤了我大齐与西北的和气,朝中反对之人便会应势而起,集聚攻之,届时朝堂怕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且贡品有毒之事蹊跷甚多,到时西北喊起冤来,稍有智慧的能臣贤仕便会看出猫腻,无论如何怀安王都是办事不力,难逃‘无能’的指摘,若是招致战端,民怨国怨都会吞噬了他。‘无能无贤’的帽子一旦戴上,想要登位大宝只能是妄念了。都说党争乱国,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竟用国家安稳和人民安危冒险,我此番才算是领教了。”
文棠一手握住郭钰收紧的拳头,一手轻轻抚在他脊背上,柔声安慰道:“不过幸好虽有波折,还是一切顺利,总算将使臣与公主安安稳稳地送走了。”
“嗯。”郭钰点点头,“幸而下毒之人只想惹出事端,害文瞻一个无能之罪,还不至于真敢惹出兵祸大乱来。”他转头朝赵翎床榻前看去,又叹息一声道:“文瞻中毒后,一直没有声张,连师父也没告诉,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我和几位王府心腹而已。我们随便找了个由头,扣下了那批有毒的玉器,秘密送到一位善毒的老手那儿,才得知这毒仅数天效用而已,若超过时限,器皿上的毒便会发散而去,即便是碰触了也会无事。我们推测下毒之人定是精确计算好时间,算准了文瞻会在毒性失效前查验贡品。文瞻中毒后若是乱了阵脚,指认西北蓄意投毒,那时玉器上的毒性早已发散失效,没了证据,朝中查验起来难寻毒药踪迹,届时下毒之人再倒打一耙,就算不能替文瞻安上个栽赃构陷动机不良的罪名,也至少能参他一本办事不力。”
文棠已然全部明白,接到:“若怀安王忍住不发,隐瞒自己中毒一事,则下毒之人也自然不会有人去追究了,这便只能吃个哑巴亏了。好一个高枕无忧、毫发不伤的歹毒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