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西北使臣入朝,圣上命怀安王主理,目前尚需一名副手,此事子琛你应该知道了吧。”
“今日朝会上我已知晓。”
“为师也不拐弯抹角了,若子琛你能辅助怀安王主理使臣入京事宜,于公于私都有多重好处。于公来讲,此次西北遣使入京缘于胡兹战败,西北急需重塑与我大齐的关系,而大败胡兹的正是子琛你,故由此次由你辅助最为合适、稳妥。于私来讲,你与怀安王通力协作,可打破定襄侯府支持三皇子的流言,显示定襄侯府公心为先,毫不偏倚的态度,抽身于立储之争。”
“师父,其实朝会后,圣上私下与我商议副主事人选,我已主动请缨担任此职,而圣上也已应允了。”
“当真?”杨学士声音突然微颤着高亢起来,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郭钰声色平静道:“此次胡兹战败,正是打压西北的好机会,只要于我大齐有益处,定襄侯府就绝不退缩,更遑论还有师父所说的多重好处呢。”
“嗯。”仿佛是杨学士听出了郭钰话中所略带的调侃之音,些许不自然地“嗯”了两声。
郭钰继续声色平静道:“我知师父的苦心,我敢用性命担保我大哥、大嫂绝不会偏私三皇子,做出任何干预圣上立储的事情。定襄侯府定当谨遵皇命,全心全力辅佐钦定储君。”
“那是自然,储位尘埃落定之时,无论花落谁家,老朽都将全力支持、辅佐储君。”
文棠静静侯在门外,将郭钰与杨学士的话都听进耳中。从血缘上看,她与钦儿,理应比与赵翎要亲。虽她父母之死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她从未将不满的情绪迁怒到乖巧听话的赵钦头上,他们相见时日虽不久,可关系亲近得跟亲姐弟一样。但平心而论,若要她从赵钦与赵翎之中做储君选择,她也许也会选赵翎,毕竟钦儿还小,赵翎又太能干。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杨学士的声音幽幽飘出窗来,“安平公主手中的锦帕是个祸患,不能留。”
文棠一惊,心中突然升腾起一阵不安,不知郭钰会如何作答,是会认同杨学士的说法吗?会认为她的存在是对大齐安定的威胁吗?会逼她交出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吗?
“师父是担心锦帕上的秘密会泄露出去。”子琛的声音响起,文棠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紧张得几乎快要喘不上气。她努力平抑情绪,手按在胸前平安符上,静静聆听。
“如今那锦帕的存在只我三人知道,毁了它不留痕迹,对江山安稳无碍,也保得住安平公主性命。”杨学士声音低沉,叹了口气,“子琛,那锦帕你见过,必知其非同小可,其中秘密若是泄露出去,被有心小人利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你我师徒之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损毁圣上声名事小,动摇江山国本事大。再则,我亲口应承过义兄,必保楚王血脉一生平安,可若是锦帕的秘密泄露,又当如何?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届时老夫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难保楚王血脉平安了。”
杨学士侃侃分析着个中厉害关系,说得字字在理,针针见血,连文棠听了都觉甚难反驳,但听郭钰回道:“师父说得在理,但恕子琛不能从命。”
“这是为何?”杨学士声音中带着难以相信的惊愕,停顿半晌又道,“你向来以大局为重的。”
“师父,小棠的为人我清楚,她虽养于草莽,却明达事理。她若有心泄露锦帕之中的秘密,早便泄露,何至于等到现在,何至于孤身离京南下。我相信她绝不会因私仇而置江山安稳、百姓安危于不顾。”
“我也并非不相信她,只是事关重大,出不得一点儿闪失,不得不倍加小心。”
“师父,在北境最后一战之时,我逼不得已弃小棠于不顾,方才侥幸赢取胜利。当时,我心如刀绞,在心中暗暗发下誓言‘今日我负她,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必不独活。若是苍天见怜,让她脱险,今生今世我都定不会再负她’。那块锦帕是楚王妃留给小棠的唯一遗物,要强行将此物夺走,于她无异于万箭穿心之痛,我万万办不到。”
文棠迎风站在门口,心口却是暖暖的,郭钰一席话让她悬在半空的心稳稳落地,只听房内郭钰继续说道:“我已与小棠约定,待平了胡兹进犯这事情,便辞官与她南下生活。如今是因为大哥伤重未愈,才耽搁了。”
“辞官?”杨学士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子琛,你年富力强,国之栋梁,岂能如此轻率地断了仕途?”
“定襄侯府数百年守卫国土,若有外敌来犯,作为郭家子孙,仍旧责无旁贷。可若山河稳固,风波不起,那我在不在朝堂又有何妨。”
郭钰说完,余下久久沉默,过了很久,才听见杨学士深深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道:“子琛,你是想着带公主离开,远离京城,远离仇怨愤恨与权势争斗,锦帕的事情便自然不会掀起波澜,皇室体面可保,江山稳固亦可保,可你如此牺牲自己,又是何苦。”
“并非全如师父所想那样。”郭钰打断杨学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