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足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手臂上、足上,渐渐覆盖了全身。一人孤身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才驻足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片白茫干净,一个人都没有。
“我是要去哪儿?难道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么?”孤独、迷惘、无助在一瞬间侵袭她的心间,一股猝不及防的恐惧在心尖如涟漪一般荡开。她摊开手掌想要抓住些什么,可雪花一落到掌中,没多久就消融不见,什么都抓不住,怎样都是徒劳。她昂着头,踮起脚尖,努力向前探身望着,可望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就在快要绝望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抹紫色,她心中一动,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害怕刚刚见到的不过是虚空之中的幻影,海市之中的蜃楼。
再睁开眼,那抹紫色没有消散,反倒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清晰。“子琛!”她惊呼出口,那如玉树凭风般颀长挺拔的身影,分明就是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此刻,她心中的紧张与恐惧随着唇角漾起的笑意,全数消弭无影,胸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希冀,抬脚快步向前,想要尽快赶上前路的那抹紫意。可积雪难行,还没走出几步,她便被脚下一坨硬物羁绊倒地,再一抬眼,那紫色身影不见了,而自己全身皆湿,空落落地跌在雪地上独自惆怅。
“子琛。”一个低沉冰寒的声音忽自远处传来,渐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竟如重锤响在耳畔,“原来你心中念的是这个人。”
她心下一沉,只觉全身彻骨冰凉,猛地睁大双眼,胡兹辅宰阴翳的面容近在眼前。
“辅宰,她醒了。”是路鸣的声音。
文棠循声看去,一袭胡服的路鸣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定定地看着她。她不知现在具体身在何处,只见周围灯烛大亮,如同白昼。刺眼的光照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抬手遮在前额,感觉湿哒哒的一片粘腻,低头一看,才发现全身竟都湿透了。夜风袭来,她的身体不禁抖了抖,打了个寒噤,只觉冰凉一片,似冻僵一般。
“泼了两桶水,终于醒了。”这是胡兹辅宰的声音。他站在路鸣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文棠,玩味地说道,“郭钰,字子琛,定襄侯府的二公子、大齐的神武将军。当年我有幸与他交过手,青年才俊,英武不凡,想不到竟是你心上的人,眼光很是不错。”
文棠不知他这么说是何意,但想来定是不怀好意的。她不发一言,向四周细细看去,这一看着实让她大吃一惊。房间狭小逼仄,四面空落落的,仅设有一副桌柜,陈设简洁到不敢让人相信是在皇宫之中。她低头轻轻捻动手指,摩挲着地上冰凉的灰砖,心中猜测这地大概是一间密室。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文棠用手肘撑着身子,抬起头,想看看这屋中唯一的陈设--那张桌柜上到底放了什么。可整个柜子被辅宰和路鸣的身体遮了个严实,她什么都没能看到。
辅宰瞥了文棠一眼,扬了扬手,冷笑着缓缓道:“当然是第一次见的时候便认出了。”
文棠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幅卷轴。
言罢,辅宰慢腾腾地展开卷轴,是一幅画。画中一名女子薄衣翠衫,清丽的眉眼间透出一股英气,不施粉黛却别有一番脱俗出尘的气质。
看清画中人后,文棠吃了一惊,这画中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吗,为何胡兹辅宰手中会有自己的画像?难道他早就留意自己许久了?
“你或许不知......”辅宰徐徐走近文棠,黑暗的双眸中泛着冷冽的寒光。他捏住文棠下颌,阴恻恻地于她耳畔轻道,“对于你,我势在必得。”
文棠厌恶地想奋力将头扭开,可辅宰强劲有力的手将她的头死死箍住,难以动弹半分。她清冷倔强的眸子再次定在已被丢弃在地的画上,定睛细看,画中的自己手上拿着一支簪子。那簪子化成灰她都认得,正是早前于珍宝斋售卖的那支金缠丝绿珠簪。看清了画中的簪子,她轻轻嚅动了一下嘴唇,心中大概明白了这画的由来。
“你常居于定襄侯府,平日鲜少出门,想要取你一幅画像,可费了我们不少心思。”还没等文棠开口,路鸣已经替她确认了心中猜想,“这幅画是天成所作。”
提及天成,路鸣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喉头像是堵了东西,嗡嗡的,让人难以听得真切。他口中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听不清内容,但声色之中的悲悯却是显而易见。
“我们师兄弟自小便跟着师父一道,隐性埋名南下齐国,潜伏那么多年,心心念念为的就是祸乱齐国的大计。可在紧要关头,我们却分出了精锐人马,就是为了在珍宝斋设套抓你。原本就差一步......只差一步便可成功了,可是......可是。”路鸣的声音渐渐由混沌转为清晰,“都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
路鸣双拳紧握,因为太过激动,骨节“咯噔”作响。他睁大着一双赤目,眼中血丝绵密得如同浸血的蛛网,死死瞪着文棠,终于失控怒吼了出来:“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不会失败。若不是因为你,师父、师弟、师妹他们也不会客死异乡。”说完这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