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棠在怀安王府中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从夕阳西下等到月上中天。
就在文棠将最后一分耐心消磨殆尽,准备告辞之时,怀安王赵翎才姗姗归来。可一与他照面,文棠便觉不妥,一股子浓郁的灵蛇蜜露味道浸染了赵翎一身,从他衣袍间窜出来,直往文棠鼻子里钻。灵蛇蜜露是苗寨婆婆的独门秘制,对于平常人来说,是无色无味,可对于制造者,却是一闻便知。文棠蹙眉,上下打量赵翎,显然他是与携有蜜露之人过从甚密,才会沾染上如此浓重的味道,难道锦绣今日步履匆匆地就是为了去见他,他堂堂怀安王爷怎会私会一名侍女?而且也从未听锦绣提及过与怀安王有什么交集。
赵翎见到文棠毫不吃惊,他早就料到她的来意,还未待文棠开口,便道:“郭、白、上官家都是驻边大将,关系江山安危的人物,其中又以定襄侯府郭家为甚。如今这案子涉及三家,朝廷不可谓不重视,父皇为了安抚住白家和上官家,所以才不得不派大理寺亲审子琛的。为今之计最紧要的就是找到白影寒,只要她与上官玄安平安无事,问题自然迎刃而解。至于其他小节,想来父皇是不会追究的。”
“带上来。”赵翎拍了拍手,便有两名黑衣大汉拉了一个大麻袋进来。
那麻袋不断扭曲抖动,还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内中明显装有活物。其中一名大汉解了麻袋口,一位乱发蓬头的女子便蹦了出来,那女子的嘴被绢帕堵住,说不了话,神色激动地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
赵翎指了指那女子,对文棠道:“我查过案卷,当时便是上官玄安身边画僮与白影寒的侍女指认的子琛。”
文棠走到那女子近前,仔细一看,有些面熟,再细细想来,这女子不就是曾在南街与天成接头的那位嘛,想来应就是白影寒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了,可这白府的人,怀安王怎么竟五花大绑了来?
“你叫白羽寻?”赵翎拱手道,“实在抱歉,这个时辰将姑娘请来,着实是有要事要问姑娘。”
白羽寻虽只是白府一名侍女,脾气却倔得很,瞪着眼道:“请?有这么偷偷摸摸五花大绑将人请来的道理吗?”
赵翎没脾气地轻轻一笑,反问道:“若不这样,想必也请不来姑娘。”
白羽寻冷哼一声:“堂堂怀王王爷,做事却如此鬼祟,怪道王爷是郭将军的好朋友了!”
听白羽寻诋毁郭钰,文棠横眉怒道:“怎么说老侯爷对你白家也有知遇大恩,白眼狼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白羽寻这才注意到赵翎身边站着的青衣少女。
赵翎状若无奈道:“白府的丫鬟果然厉害,对南淮郡主也如此无礼。”
“南淮郡主......”白羽寻端详着面前的清秀少女,瘦瘦小小的,身上不缀金银,居然竟是传说中贵不可言的南淮郡主。白羽寻是大家丫鬟,本是识礼的,刚刚倔着脾气,一是因为知道赵翎与郭钰是至交好友,而郭钰毒害了上官玄安,又害得白影寒不知所踪,她心中有气,觉着赵翎定是与郭钰沆瀣一气的主儿,二则是由于赵翎无故将她绑来,对白府不敬在先,更是不愿给赵翎好脸色。可如今,对着南淮郡主,白羽寻没有生气的理由,这会儿恭恭敬敬地作了个礼,道:“老侯爷是对我白家有大恩,我家小姐也是对不起郭将军,郭将军要打要罚也认了,可罪不至死呀。”
“你凭什么认定是郭将军害的?你是亲眼见到郭将军下毒了?还是亲眼见到郭将军抓走你家小姐了?难道就凭那画僮的一家之言吗?”文棠冷冷质问道。
白羽寻姿态低,口气却还硬:“天成自幼服侍上官公子,一心以公子为重,怎么可能乱说?且我家小姐前几日独自到定襄侯府负荆请罪,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同郭将军一起去了上官府,而后便不知所踪。天子脚下,还有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抓走我家小姐去?况且,我家小姐从不与旁人结怨,自小到大,唯一的错处也就是……与上官公子的这段情了……除了郭将军,谁还有理由要抓了她去?”
“果真是那个天成挑唆的。”文棠咬着唇恨恨道。遇到心术不正的贼人和脑袋缺根筋的侍女,可真是有理难说了。
文棠取下腰袋,掏出一直贴身存放的那支金缠丝绿珠簪子,展在手上,给白羽寻看。白羽寻看了也不吃惊,镇静地道:“郡主早就知道我家小姐与上官公子的事了。”
文棠还记得那日她跟踪天成到南街,与天成接头的正是白羽寻,而当时文棠隔他们太远,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红珠”“绿珠”的事儿,并没能听得太清楚,如今一种萦绕在心中的感觉告诉她,这事儿至关重要,一定要问清楚。文棠盯着白羽寻,一字一句地道:“我记得白小姐手里也有一支一样的簪子,只不过是红珠的,应是上官公子送的吧?”
“郡主何必明知故问。”白羽寻不解。
文棠仍死盯着白羽寻,问出的话字字铿锵:“上官公子要送白小姐东西,怎么不将这绿珠一同买下,而要留下如此大的破绽?难道上官家如此穷酸,买得起红珠,却买不起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