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三日,周千雪只在房中打坐修炼,温簌都以为,他改了主意,不打算跟秋玉璃争那惊鸿潭了。
毕竟,那天晚上秋玉璃带着小鲛人离开时,哭得特别伤心。
“周千雪,我就知道,你一回来就找二师兄的麻烦,不就是想给大师姐讨公道,你敢欺负到我头上,信不信我……”
“若我真有欺你之处,师妹大可现在就去禀明师母。”
温簌从旁观摩他们师兄妹吵架,周千雪明显缺乏经验,上来就直击要害,架都被他吵死了。
秋玉璃被他这么一噎,当场嚎啕大哭。
那叫戚秣的小鲛人,慌慌张张拿袖子给她擦眼泪,捧着她的脸不断亲吻,如此亲昵毫不避嫌,显是初入人世,不通礼法。
估计田菁月见到这一幕,非当场砍了这大尾巴鱼不可。
戚是鲛人族的皇姓,这一族性情温和,多年来与魔族共享碧落海,相互不犯秋毫。
温簌却是不知,这是鲛皇的哪个小儿子流落在外,被天极宗主的宝贝女儿捡回来充作禁脔。
前世原身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秋玉璃整日猫在房里开炉炼丹,多少稀罕药材,都是求着大师姐替她寻来。
再有借用曾经银蛟化龙的惊鸿潭,全是为了给这小鲛人疗伤,似乎是中了什么毒,搞不好就会一命呜呼。
温簌后来清点人头,并未在秋玉璃的院子里发现鲛人,许是逃了,或早已离开,当时她并未多想,毕竟这人也不是天极宗的。
如今的时间点看来,当是前者。
秋玉璃这般在意他,早已情根深种,戚秣若有逃脱之法,却不带她一同离开。
这么看来,兴许只是她一厢情愿,若真是如此,那这小鲛人——就很有演戏的天赋了。
许是温簌一直盯着戚秣,秋玉璃哭天抢地中也发现了,立刻母鸡护雏似的把人挡在身后。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男人是不是!秦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资格跟我平起平坐,你姓秦,在这天极宗,永远盖不过我去。”
秋玉璃一手叉腰,指天骂地,“你再看,信不信我挖你眼!”
周千雪弹指一叩剑鞘,凛渊发出一声清鸣,面前已平静下来的潭水忽起波澜,似潭底深处有怒龙被惊醒,发出沉沉咆哮。
秋玉璃蓦地缩回手,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丢下一声“混蛋!”
猛地转身,拉着戚秣怒气冲冲离开。
温簌当时浑身那叫一个舒泰,若周千雪早两年回到师门,给他大师姐这么撑腰,兴许原身就不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秋玉璃吃了哑巴亏,她虽是嚣张,私藏鲛人的事却绝不敢叫母亲知道,因此息事宁人,让温簌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再有方北殇手脚还算麻利,第二日傍晚,温簌已经能透过天眼,随时观察后山的动静了。
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进行,这两天趁周千雪在房里入定,她已基本把那些丹药全部提炼成灵气囊,补足存货,接下来直到大婚前,尽够她使的了。
还剩下一些洗筋伐髓效用最佳的,她留着准备这两日服用,其中就有鲛人骨。
鱼骨只有指头粗细的一截,光洁莹润,呈现深海般的湛碧色,温簌刚拿起把玩,院门被嘭嘭拍响。
温簌深吸口气,能拍门拍到这种气势的,这天极宗上下,除了秋玉璃还有谁。
可真会挑时辰!
今日周千雪还是去了惊鸿潭,秋玉璃这时候赶来,自是盘算好的,眼下无人罩着她。
大门山响,一重高过一重,温簌默默立在门后,擎等着下一波更猛烈的拍击响起,这才冷不丁抽出门栓。
就见秋玉璃一个趔趄跌将进来,以她的身手,也险些摔个狗啃泥。
温簌双手交握于前,低头看她的笑话,等待这刁蛮大小姐的新一轮猛烈炮轰。
谁知秋玉璃狼狈抬起脸,含泪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戚秣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温簌保持俯视的姿势,定了一瞬,才直起腰,“啊,我上哪儿知道去。”
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小鲛人多半是那晚被周千雪吓到了,行迹暴露,万一担上个唆使诱拐宗主之女的罪名,怕不是要被秋宗主拔鳞抽筋,吊在天洞底下暴晒个七七四十九天,不死也要蜕层皮。
鲛人从不出碧落海,除非是在岸边被人捉走的,这一族在修界身价高、地位奇低,待遇比被擒的恶妖还不如。
美丽、怯弱,浑身是宝,造就了他们凄惨非人的下场。
温簌有点好奇,秋玉璃到底是怎么把小鲛人弄到手的。
秋玉璃颓然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形象,再没了骄纵跋扈,低着头默默啜泣起来。
温簌等了一会儿,没兴致地转身,施施然走了。
“喂!”
秋玉璃在背后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