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将来会拖累你。”
周千雪脚下顿住，视线沉默落在她的顶发上，鲛珠灯柔和的光晕，在乌黑油亮的发间映出一个小小的光圈，润润泽泽，分外动人。
“不会的，待我们成亲后，你就可以同我一起修炼……”
他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温簌闻声扬起小脸，珠光在她眼中碎成小星星，挟杂一抹若隐若现的戏谑。
“那你到时会教我么？修炼的事，我一窍不通。”
周千雪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两只手迅速背到身后，生怕剑要飞似的，紧紧握住了剑鞘。
他俩这门婚事，是三年前田菁月作主定下的，那时秦卿刚刚验出纯净灵体。
这种体质殊为奇特，未成年前无法吸收灵气修炼，待结下婚契后合修，则可双方受益，修炼速度突飞猛进，一年堪抵十年功。
突如其来遭遇调戏，周千雪心慌意乱过后，对着面前这张懵懂好奇的小脸，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如何，顺从地在对面坐下来，眼神示意：
“你吃吧，我陪你。”
温簌欢喜地嗯了声，端起碗来开始吃饭。
果然，比那时候关在囚笼里，眼神凶狠、恨不得吃了她的周千雪，现在这人可爱多了。
心情好，饭量就好，她吃得不亦乐乎，打死不承认秀色可餐。
周千雪默默看着她，忽然语气郑重，“你我虽从未见过面，但既然师母将你许配给我，将来，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绝不生二心。”
温簌一手捧碗，筷子还咬在齿间，微微张着的嘴合不拢，就这么定定回望他。
“嗯？……啊，好啊。”
反应过来，她迅速低下头，假意扒饭炫了一大口，差点把自己噎死。
放下碗筷，她拿起桌边的巾帕轻轻揩拭唇角，把乱飞的魂儿一个一个抓回来，默默深吸两口气，总算脸不红心不跳了。
她算是懂了，当年上妙仙子追逐周千雪的那股疯狂劲儿，从何而来。
这小少年郑重其事跟你说话的时候，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纯粹感，干净、剔透，如同水晶做的人儿。
这种郑重其事，也包括他在全心全意恨着你。
所以说，玖玖当初笑她囚禁周千雪目的不纯，她打死不认，是否有那么一星半点心虚？
为了挥走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温簌抓过茶壶，一边沏，貌似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前几日我拜托了温师姐，替我去后山禁地寻一株千寻草，明日去了得问问她，寻着了没有。”
周千雪面色一沉，蹙眉问道：“怎么连你也求她办事？”
显见，这位虽长年不在师门，却是知道点情况的。
他家大师姐生性急功好义，对待师弟师妹们的请求从来不懂拒绝，师尊师娘更是拿她当个最好使的工具人，但凡修界有需要天极宗应酬的差事，譬如某少主的结契大典、某门主孩子满月之类，都是打发首徒到场，充当门面。
大弟子明明天资不凡，勤奋有加，就连常年坐镇宗门、打理内务的二弟子司徒旻，年前都已晋升金丹后期。
眼前这个最小的弟子，更是已至金丹大圆满，随时准备闭关冲击元婴。
唯独大师姐苦命兮兮，尚在金丹中期徘徊。
她生前便是应了同门小师妹秋玉璃的请求，前往后山寻草药。
温簌穿过来时，人正倒在距离杪镜基台三步远的地方，那里是魔丝肆虐的中心，密密麻麻的黑线将她包裹成粽子，灵力迅速流逝，心性全失，只剩撕心裂肺的哀嚎。
周千雪平放在膝上的手蓦地握成拳，死死抵在青衫上，半晌，嗓音沙哑说道：“她不在禁地，出门办事去了。”
“咦，你怎么知道？”温簌问。
“我昨天就回来了。”周千雪神色平静下来，抬眸直直看着她，“先回了一趟师门，本来要去找师姐的，二师兄告诉我她去燕荡山了。”
温簌哦了一声，“听说温师姐很照顾你，常给你寄东西，你们俩……感情很好？”
“是，师姐对谁都很关照。”周千雪咬字生硬，却很认真地回答：“这些年，我的四季衣裳、吃食用物，都是她寄到明月山庄给我的。”
他一字一顿道：“我很感激她。”
温簌弯唇一笑，随口附和，“是呢，她是大师姐嘛。”
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大师姐眼下就在禁地，那么，周千雪为何要撒谎？
先前和他一路走回来的时候温簌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有阵苦寒梅的香气。
整个照空山，唯有后山种了苦寒梅，还是宗主秋解寒亲手种下的，据说是为祭奠某位红颜知己，因宗主夫人不喜，这才偷偷摸摸在后山栽了片梅林。
周千雪，去后山做什么？
若是重开世界线，除非有外力界入，一切还该按照原先的轨迹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