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叫,外边安安静静的。她又拐去西院墙听,那面的主仆二人正商量着家具的事。
邵母安了半刻的心,走到正屋门口,又灵光乍现,重新回到院墙下,偷偷地用手比划了一下院墙高度,随即拿定主意。
她收了眼里的精光,回房劝道:“清朗,如今错也错了,是咱们对不住梁虎,总不能让他这样躺着不体面。阿娘去推了车来,你帮着搬上去,阿娘带他去官衙自首,你不要跟来。”
邵澈抹一把泪,拿定主意道:“错是我起的头,阿娘全是为了我,我去,阿娘留下。”
邵母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他,揽住他的头入怀,哀道:“阿娘老了,身子又不好,活着也无用。清朗,你先听阿娘说,你说得对,那小姑娘,还有你妹子,都需要你来照看。你要是去了,阿娘一样活不成,还要连累她们受人欺负。不划算呐!”
邵澈陷入两难,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又趴在桌上捶桌闷声哭。
邵母背对着他,从怀里摸出银针,又取了一个细瓷瓶,沾了药汁,快速扎在他大椎穴上。
邵澈刚要抬头,又软软地塌下。
邵母立刻翻出阿音孝敬的新被,将梁虎裹了,拖到院里墙根底下。从前邵政逼她下的苦功夫,如今都派上了用处,她却在心里不停咒骂死鬼定了门压她一头的孬亲事。不过,这个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了。
她掩了面上的得意,装出一幅着急模样,匆匆去拍隔壁的门。
房主婆媳去了酒泉寻名医,丽娘一来应门,她就急道:“快叫了凤袅袅来,清朗出事了,一大早的,非要出城去,他受不了别人猜忌,非要去寻那两位同僚的尸骨,说这才算尽职尽忠。我好说歹说也没拦得住,他一个人去的,如何得了?阿音,上回你在哪寻的他?他最看重你,如今只有你能劝回了。你快带我去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万一,我还怎么活啊!”
她说着说着,已是涕泪横流。
阿音已走到院中,心生疑窦,只是想到清朗最近言行,又渐渐信了。她点头道:“伯母在家等着消息,我带人去看看。”
邵母上前来扑,阿音躲了。
邵母抹着眼泪道:“好孩子,往日竟是我错待你了。”
她能认错,阿音又信了几分,回房清点了银两,叫上丽娘:“走,咱们先去赁两匹快马。”
丽娘警惕,盯着邵母。邵母自觉退出来,丽娘当着她的面,给院门上了锁。
邵母巴不得如此,瞧着人消失在巷尾,立刻回自家,架了桌子,将梁虎的尸身翻过墙。她怕被人瞧出些什么,又拿了布,仔仔细细擦了这边的痕迹。
儿子醉酒就忘事,她将他架起,狠灌了两碗烈酒,再给碗里倒上半碗梁虎带来的清酒。
她回房换了身老旧衣裳,遮遮掩掩上街,给十个钱,打发个小乞儿往衙门里送信去。
不多会,便有官差气势汹汹赶到巷子里,邵母装着被吵到的模样,出来看动静。有官差喊住她,问:“这家人去了哪,你可曾见过?”
邵母便答:“早起见人收拾了细软急匆匆地去了,问了不见答,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领头的差人眉一皱,打发手下砍了锁,进屋去搜,邵家这边,也打发了两人进来探看。
邵母早布置了一切,仍不免惊慌。那人见此,便问:“你慌什么?”
邵母急道:“我儿为国尽忠,救不得人,实属无奈,大人切不要……”
凑巧那边有了大动静,那人摆手止了她的话,快步走了出去。
邵母听见有人厉声下令:“快带了人马缉拿凶犯!”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邵母腿软,刚坐下,又见窗外有黑影晃动,惊得立刻站起,问:“谁?”
“是我。”本该在寺里跪拜的达木推门进来,大大方方道,“我都瞧见了。”
邵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喝道:“你!”
这女人才是祸根,眼下反过来要制住自己,邵母恨得牙痒。
达木再没有往日一丝恭敬,只道:“你不必慌,我爱着清朗,只有盼着你好的。我不会举告,还能帮着你作证。只是见者有份,总要有我的好处才行。”
邵母勾手,哄道:“你过来,我和你细说。”
达木警惕,冷笑道:“你身上银针毒药,应有尽有,我可不敢亲近。眼下没旁人,只管大大方方说事。我只一个条件:我要嫁他,别的,我都不在乎。你放心,他娶了我,绝对不亏。我阿爷是达尔罕,你们这里的人想要和谈,客客气气邀我们来当座上宾。至于抢那点东西,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就是翻出来,也不过是‘旧事一桩’,摆摆手就算过了。”
“你?”
达尔罕虽不是部族首领,也是地位颇高的贵族,自然比如今彻底沦为商户的凤家要好。何况,达木为了嫁儿子,肯吃苦扮孤女,身上不见半分贵族傲气,这样的儿媳,更好拿捏。和谈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