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朝万丈霞光而浸润在阴影中的眼睛。淡金色的夕阳将他有如初雪的头发染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光晕,然而在层层绷带的遮蔽下笼岛看不见那抹苍蓝,只得垂着眼睛,沉默地等待下文。五条略微撇了嘴角,抬起一只手捏着下巴凑近看她,随后笑道:“小泉刚才确实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吧?”
笼岛瞥见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抽动了手指,她冷不防用平直的声音提醒道:“可是您现在应该有任务在身吧。”
“确实,不过小泉同学的提问机会依然保留,所以随时欢迎,不用客气地麻烦可靠的老师吧。”男人补充,“教师的职责就是解答学生的疑惑,任何问题都没问题——就算是好奇老师的理想型也一样喔。”
“……不,并没有那种兴趣。”笼岛眼神死。在伊地知将车驶离原地之前,她腾出一只手拎出一只印有翠江堂字样的纸袋,递到五条的面前。后者愣了愣,显然讶异于她的举动。相较于她的动作,姑娘的语气则显得四平八稳,几乎像是棒读,“是回礼。五条老师还没有吃饭吧?”
闻言,五条的视线又在那个充斥着甜品香气的纸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一次,他伸手接过了纸袋。他一副心情极佳的样子,笑容又爬上了他的脸庞:“那么老师就收下了。”五条想起什么一样,笑眯眯又降下窗户,对还没走出多远的笼岛说道,“小泉,有机会的话可以尝试着多与葵和真由也接触接触喔,说不定能为你的疑问找到不同的答案。”
笼岛茫然又淡漠地目送着轿车消失在蜿蜒山路的尽头,隐没成再也看不见的黑点。问题的答案……确实如此吗?
就当她将把那日无端冒出的陌生声响遗忘在九霄云外之前,在她素来空茫茫一片的梦里,凭空多出一个隐没在灰白雾气后的身影。也许是梦境最荒诞不经的一角,奉命不可泄露天机,遂将不可察觉、无法穿越的“未知”化作雾霭蒙上两者间的罅隙。那是种苍白的,模棱两可的修辞。置身于雾霾不开的两端的双方都无从探知对面人是何身份。与梦境中常以凝滞和跳脱的无逻辑思维相悖,她并非全无现实中的周密逻辑。
那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
她凭直觉体察到对方发觉自己的存在时瞬时的紧绷情绪,而那情绪在整片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荒原上太过渺小,极尽全力也只与坠落在地的硬币无异。
“你是什么人?”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时的问题,这时她方才记起几天前致使真由也险些与她结下梁子的罪魁祸首。笼岛忍不住发出一声恍然的短促音节。
“反客为主啊,少年。”她懒洋洋地评价道,自顾自轻车熟路地原地坐下,仰着头望向四向延伸的灰白。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她无意识地呢喃,引起少年茫然的反诘,而后者并未落入笼岛的耳里——倒不如说她全然左耳进右耳出。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鬼。”她陈述道,“诅咒师?还是咒灵?”
“你到底在说什么?”少年的敌意挣扎着从寂寥的平原上冒出头,又被强行打压回去,湮没在一片虚无之中。
笼岛歪过脑袋:“啊,莫非你是……”
即便用上了惊讶的句式,她的语调也相当平和冷静,听起来像敷衍似的。姑娘漫不经心地补上了后半句,终于舍得撑起些身子觑向对面的少年:“莫非你是,斩魄刀吗?类似于斩月那种。”
卡卡西:……
笼岛撇开视线解释道:“毕竟这里大概是我的世界。”她挥了挥手,像是试图从一片荒芜中抓取什么东西,但五指合拢时雾霭从她指缝间流走,她的掌心依然空空如也。这一举动让误以为她要做出什么攻击行为的少年也是一愣,只见那姑娘纤长的手停在空中,片刻后被有些失落地收了回去,“还是失败了啊……”他隐约听见自称此方虚无之主的姑娘嘟囔道,仰面躺了下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也无法让这片窒郁的荒芜重新流动起来。
有好一阵子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像是一块巨大的羊毛毯,沉甸甸地平铺开。可这里没有羊毛毯,也没有壁炉火。那孩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如是询问:“你刚才说这里是你的世界,那是什么意思?”
少年的声音还未脱稚气,却因为他谨慎的态度听来有些冷淡。他像是不惯于打破此种静默的,字句都有些干巴巴的,更像是冰面破裂时发出的脆响。
“精神世界,我的梦境,或者说……”笼岛阖上眼睛,回想起不久前在一年级的基础课上学习到的词语,淡然地,有些生涩地吐出那个名词,“生得领域的雏形。”
少年沉默了片刻,不知是瞠目结舌于此刻听到的陌生名词,还是讶异于另一重原因。
如此空洞的荒芜,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而此刻几步之遥外的少女却置身事外似地将它自承为精神世界。一种寂寥的孤独感在他的胸腔共鸣,呼啸有如过境的飓风。这并不代表他全然信任对方,但此刻确实没有其他解释。
“那么你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