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再度响起:
“皇兄只能是你的皇兄,也会是你一辈子的亲人和依仗。再过半年你就及笄了,孤已经与母后替你相看了几家公子,到时嘉宁自己挑如何?”
沈若怜低着头没再说话了。
晏温指尖触及到帕子上的一点湿冷,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上的纹路,蔓延至整个掌心。
他的眼底清明而冷静,没有一丝波澜,又说:
“裴尚书家的小公子裴词安,孤瞧着就不错,人品贵重,家世显赫,若是有机会,孤提前安排你们见见。”
“你是孤的妹妹,将来嫁给谁,孤都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
沈若怜低着头,仍然不语。
她不说话,晏温也不说了,作为兄长,再多的话他也不便去说。
他想着,自己这般同她将话讲明了,她当也就听懂了,此刻就算难以接受,后面慢慢也会想明白的。
待到回宫,他再让母后同她说说便是。
待到今年下半年,她的驸马定下,他的太子妃也定下,一切自然都会回到正轨上。
晏温视线在沈若怜身上转了一圈,落在榻几的小架子上。
那架子上整齐地码放着几本经史典籍和治国之策,一字一词一句,皆是既定的规则。
他此生尺步绳趋,大抵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姑娘,他的婚姻,都是以利益为目的,牵扯世家的手段。
他选定的太子妃,不仅需要端庄稳重,能替他打理后宫,还需要有母仪天下的心胸和见识。
总之,绝不可能是他一直视同亲妹的沈若怜。
这般想着,晏温的视线又落回沈若怜身上,见她低着头不出声,轻轻揉着自己的指尖,他喉结向下一滚,淡淡开口:
“手指怎的受伤了?”
沈若怜动作一顿,心里一股郁气上涌,心道你就装吧。
她将双手藏起来,摇了摇头,“绣荷包时不小心扎了一下,不碍事。”
晏温下意识摸上自己腰间的荷包,有些旧了,触感愈发绵软。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声道:
“孤的荷包尚且能用,你不必急于一时,仔细自己别再受伤。”
沈若怜没说话。
他以为她最近是在给他绣荷包。
打从她学会做荷包,他每年的荷包都是她给他做的,然而事实上,今年她还没有给他做荷包的打算。
过了好半晌,沈若怜咬了咬唇,忽然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我想搬回东宫。”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对面男人的眉头轻轻拧了一下,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了,“嘉宁,你马上要定亲了。”
“东宫也会有它该有的女主人。”
晏温说完这些话后,沈若怜便不再说话了,空气一时又陷入了寂静。
又行了半刻钟,为了不兴师动众,马车绕路停在了白府后门口,白玥薇早在门口候着了。
太子同她例行交代了两句,便放她下去。
沈若怜下了马车,有些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
白玥薇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会儿等太子表哥的马车走远了,我们就偷溜出去!”
沈若怜回头看见她满脸都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确定来,方才晏温的话在耳畔久久不散。
她抿了抿唇,低头小声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好害怕他又不理她了。
适才在马车上,虽然他满口说的皆是断她念想的话,也对她同这一年的其他时候一样疏离,但他至少还愿意哄着她。
他一哄她,她脑子就糊了。
她知道这就像饮鸩止渴,但经过这几日他对她的避而不见,如今她觉着,他只要还愿意哄她,其实做兄妹也挺好的。
“裴家小公子……”
沈若怜看向白玥薇,眼神微微暗了下来,“你见过他是什么样么?”
白玥薇:……
“这才一日,你就改了主意?”
她瞧着沈若怜那副黯然失落的样子,气得用手在脸旁扇了扇,恼道:
“别人都可以当太子妃,你与太子表哥近十年的感情,为何不可?裴家小公子?听说面如黑炭,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张口说话时一口黄牙,奇丑无比!你确定要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吗?”
沈若怜的眼睛随着白玥薇的话越睁越大,眼底流露出恐惧。
白玥薇满意地看到她面色微微发白,这才拉住她的手,继续劝道:
“走吧!反正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去看看嘛!再说了,你才试了一次,没准儿太子表哥才对你有了些想法,你这再来一次,不就成了!”
见她不应,白玥薇又道: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仍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