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城火车站。
“侬個熊娃子,叮叮当,叮叮当滴干抓子嘛?”带个粗布头巾的女人抠搜着指甲里的一点泥馅污垢,灰黑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抬起肥臃的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儿。
地上的人儿并不理她,滚了一圈后,用焦黄的衣袖擦了擦大鼻涕,把瓜子皮“噗——”地一声又一声,连连外吐,带出一棚棚的吐沫星子。
不远处的合铝休息长凳子上,男人脱了鞋,横躺。强硬的胡渣乱七八糟的生长,粗长的鼻毛伸出腔外,好似空气飘动着痒分子,他吸了吸鼻子,“阿嚏——”一阵巨大的响声荡在破破烂烂的大厅,千里之外貌似还有回响。
可他并不在意,抠了抠脚拇指泛白的死皮,翻了个身继续打盹。
白蒄拽着小皮挎包的手抖了抖,不自觉地往身旁的人靠了靠,“走错片场”的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附城落寞的一角还是这样的。”白蒄的心莫名地被一双大手揪紧,又重重落下,疼痛感、麻痹感却迟迟不肯消退。
富丽堂皇的附城,隐秘的角落,也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云洿没有说话,铁青的面色,绷紧的下颚。
从附城前往站江没有动车,只有一条古老的铁路直达。为了不浪费和占用太多课程时间,学校直接订了火车票,让参赛的六名同学前往站江。
无处可换,无时可用。
云洿默默换了个方向,坐在了行李箱上,身高腿长的人显得有点憋屈。
白蒄也不想去等候室休息,也调转方向,看着火车站大门口外的稀疏大树和两行麻雀,坐在行李箱上,两条白皙匀称的腿,没有节拍的乱荡悠。
另外四名同学是高二、高一的,大家都不是很熟,有的站着有的蹲着。
一刻过后。
广播传来:“旅客们,你们好!由附城火车站开往站江方向的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xx次列车的旅客……”
白蒄轻跳,下了行李箱,朝着不远处的学弟学妹喊了声,“走吧,检票了。”毕竟年纪比他们稍长,理应照顾。
站台,一列脱了漆的绿皮火车驶来。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十几节车厢,缓缓停下。
“挤嘛挤!死婆娘,弄不死你!”挺着个大肚皮的中年男子眦目怼鼻。
“吊侬个公龟……”瘦骨嶙峋的大娘也毫不示弱。
粗鄙下流的脏话瞎话,小孩哭哭啼啼的吵闹声,伴随着涌动的人潮汹涌。
一行人不慌不忙地寻到位置,行李箱需要放在高处,云洿顺手接过白蒄的箱子,“我来。”语气平常不过。
白蒄识时务地松手,沉重的行李箱就被轻易放置好了,随后云洿看同行的学弟学妹放得也吃力,便过去帮忙。
白蒄没有坐下,而是等着他。
车厢一股子汗味、泡面味、酸菜味……各种鱼龙混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逼得人有点窒息胸闷。
云洿竭尽全力避开人群,回到原位。
“你坐里边,靠窗。”
云洿摇了摇头。
“快去。”白蒄语气强硬,由不得他。
云洿眉梢一挑,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门牙刮了刮舌尖。
白蒄小脸一皱,一副你不坐那我要生气的表情。
好吧,认输。
车,启动了。
震耳欲聋的机器摩擦声,从车底卷出的疾风,吹得树丛直旋转,像要被拔起来似的。载着乘客的火车,轰隆轰隆穿过山洞,在群山之间绕行。
车头冒着浓烟,吼叫着,带头朝前奔驰。铁路两旁的野树一棵棵地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头上,笼罩着淡淡的白雾。渐渐地火车速度加快,风驰电掣般地飞驰向前。
两人带上鸭舌帽和口罩便低头磨着睡意。
睡着的世界是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声,惊得白蒄从睡梦中醒来。
扭动了一下酸胀的脖子,身旁的位子空唠唠的,人呢?
没有由来的,紧张、空寂、害怕、失重的奇怪感觉接踵而来。
这家伙不会受不了跳窗了吧?!不可能!怎么会?这是什么傻逼的想法!
白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试图让刚睡醒的胡思乱想消失。
正抬头四处寻人……
云洿便从前方走了过来,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太阳穴旁的筋脉突突直跳,眼底布满血丝,几颗水珠挂在脸上和发丝上,就连眼角的那颗痣都在诉说着难受可怜。
白蒄呼吸一滞,“你还好吗?”
“没事。”声音哑哑的,低低沉沉。
在他跨入座位时,眼尖的白蒄,猛然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红彤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