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锦讥笑一声,双手抱胸。
“那玉扇一共四叶,每叶耗费天山白玉一块,四块天山白玉加上举世无双的工匠打磨雕刻了接近一个月,没有一千两白银是买不到的。”
五叔登时瞳孔地震,双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着“一千两”、“一千两”。
围观的群众一时间窃窃私语。
“哎哟五叔可是咱们这儿出了名的苦命人,老婆死的早,儿子又是个残疾,他白天种地,晚上去别人家里帮工,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哦。”
“就是啊,如今又背上这一千两的债,这辈子是指望不上咯。”
“要说起来,也怪这人平日里脾气不好,哪家做工都做不久,还把这十村八店的老板都得罪了。”
夏挽情看着五叔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裤腿上还沾着泥,深秋的天气还露着脚脖子,干枯黝黑的皮肤如同老树皮一样爬满纹路。
而站在他身旁的皇甫锦,吃个午饭的功夫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云锦白的绸缎长袍外加藏青色毛绒小坎肩,腰带上镶满了鱼眼大小的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陶县令听到“一千两”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本想对五叔说些什么 ,又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皇甫锦。
“这一千两对于皇甫公子来说,不过是个把时辰就赚回来的数目,但对于五叔这样的穷苦百姓而言,怕是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辛苦钱,公子看……能不能少点?”
“少点?那……九百九十九两?”说完又讥笑一声,看了一眼跪着的五叔。
五叔默不作声,但夏挽情分明看见他死咬着牙,脖颈青筋暴起,手里也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
“陶大人说得没错,一千两对于我而言,确实只是小数目,但我就是气不过被这些贱民拉扯,还蹭花了我的脸。这样,五叔是吧,今日只要五叔当众给我磕头认错,这一千两银子就不用赔了,免得你一年上门来送个七八两银子,我还得跟你们这些贱民打一辈子交道,多晦气啊。”
围观的群众渐渐没了声音,愤愤不平的看着堂前一跪一站的两个身影。夏挽情看好戏的心情也没了,默默的看了看陆拾弋,开始心疼起自己那瓶雪莲玉露膏。
五叔浑身颤抖,缓缓转过身子,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他逐渐弯下腰,双手伏地,朝着皇甫锦磕头。围观的群众不忍心再看,摇着头散开了。夏挽情也扶着陆拾弋跳下鼓台,静静地站在陆拾弋身后看着他们。
“行,五叔爽快人,此事就此作罢,多谢陶县令主持公道,本公子就先走了。”
皇甫锦带着护卫也不等陶县令回答,抬步就往衙门外走,路过夏挽情的时候略一挑眉,未作停留。
陶县令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下来扶起五叔,数落他“怎么招惹上这么个小霸王”之类的话。
夏挽情看着五叔嘴唇紧闭,眉毛下压,分明就是在强忍着愤怒,加上他那双下三白的眼睛此刻凶光乍现,她心里有些不安,转身走出去,追上皇甫锦。
“锦公子!”
皇甫锦转过身,以为夏挽情又要来刻意讨好。
“又有何事?”
“五叔此次当众失了尊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奴家是来提醒锦公子,离开商洛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
皇甫锦身边的护卫不以为然,他自己也笑出了声。
“本公子身边的护卫个个以一敌十,还怕他一个乡村贱民?走。”
陆拾弋和长云来到夏挽情身边,看着皇甫锦离开的背影,夏挽情表情严肃。
“小娘子,依奴婢看,五叔也不像是能打得过皇甫公子身边护卫的人啊?”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明面上的自然不怕,就怕是背地里使阴招。”
说完一抖肩,摆摆手往回走了。
“算了算了,走吧。”
因为看热闹耽误了时辰,夏挽情一行人只能选择夜晚赶路,争取在天亮之前到达南阳城外的驿站。
今夜乌云遮月,山里黑漆漆的看不见路,车夫只好在马车的两侧挂起两个灯笼,让马儿放慢脚步,慢慢的前行。
夏挽情草草的吃了几口烧饼,困意上涌,靠在软垫上快要入睡,突然车夫一勒缰绳,瞬间将马车停住,夏挽情没稳住,滚到了地板上。
她扶着腰坐起来,掀开帘子准备骂人。
“干嘛啊这是,我的腰都要摔断了……”
正说着话,夏挽情看车夫脸色不对,指着前方的手直发抖。陆拾弋也睁开眼睛,顺着车夫的手向前方看去。
离马车不远的一段山路中间,一个人被绳子高高吊起,挂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他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割痕已经发黑,喷出的血液溅满前胸,在灯笼的余光里显得极其可怖,有风吹过,尸体就在树上轻轻晃动。
“啊!”长云吓得尖叫,夏挽情赶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警惕的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