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迷路几小时后,白骨精终于找到了邦妮的公寓。
推开门,她懒懒地将骨架子晾在阳台,瘫开皮囊,边喝着冰冻姜汁汽水,顺便吸收日月精华。
闭目养神之际,白骨精不忘将七魂六魄拆解,匀出几抹神识飘至今夜同蝙蝠侠打斗后,那堆走丢的小骨头上,喊它们回家。
除了那块指骨,有点难搞。
靠!都怪她口不择言乱讲话,说什么送给他啊——!
她现在后悔了啊啊啊!
本来她心想,她可以借机,往那位黑暗义警的身上,放置一个小小的影子。用现代话来说,追踪器?
这样她就能更好掌握他的行踪,制造偶遇。
完美计划。
但事与愿违,她……她压根侦查不出什么明堂!
她甚至感知不出那截指骨的方位。
白骨精苦恼地看着自己如今瘫软无力的手指头,将它胡乱包扎起来,叹了口气。
蝙蝠侠这家伙,不会已经把那截指骨烧成灰或者扔进垃圾堆了吧——!
白骨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另一方面,她安慰着自己,要是指骨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明天上班时借题发挥地朝着老板正大光明地竖中指,这应该会很不错。
但是无论是人是鬼,身体里少了点部位,总归是活动不方便的。想到这里,白骨精的面上又再度飘过淡淡的忧伤。
做一只残疾妖怪的滋味并不好受。这不,连马克杯的杯柄都抓不稳,只能拿过期吸管喝饮料。
天呐,明天在工位上要敲键盘时又该怎么办……她肯定干不完活了呜呜……啊啊啊,她可不想加班——
白骨精禁不住抖了抖肩膀,牙齿碰撞,姜汁汽水从一旁的折叠桌上摔落,腥橙色的液体溅到她的锁骨处,她顿感四周有些发寒。
有点不对劲。
白骨精站起身来,冷风迎面袭来,她晃晃头颅骨里的脑浆,拿出吸管搅拌了一下,试图冷静下来。
但这一切举动对于她混乱的感受都没半点鬼用。
一点点地,那些幻象依旧侵略入脑,愈发清晰。嗅觉是人最先丧失的,鬼最先获得的。于是最初的最初,她开始闻到空气里那些不存在的味道:
潮湿的,幽暗的,血腥的,痛苦的,被黑夜之中攻击性携裹的愤怒,又被冬雪之下悲悯感所悄然溶解。
平白无故地嗅到这些,白骨精疑惑地歪了歪头,骨缝间如同齿轮般咯吱作响,她慌忙将头摆正,揉了揉松动的皮囊。
这理应很熟悉,每页怨诉单上都写满了这类暗黑物质,鬼魂正是以此为食,以此谋生的。但白骨精却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些感受是如此地陌生。
但这场幻觉游戏仍未结束。
气味会唤醒过往。与那些不可捕捉的感受相伴,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白骨精的眼前闪现。
哥谭那些陌生的场景纠缠在一起,令她恍若来到迷宫。
不!这不是她的回忆!
所以这是谁?
她推开门,她走上楼梯,她跌入地下室,她来到腐烂积灰的小巷前。接着她如透明状地站在原地,浑身颤栗,望着眼前发生的诸般种种,手足无措。
枪响声落,子弹击中了那对夫妇的心脏,珍珠项链散落一地,颗颗闪烁着炫目的血光,咕溜咕溜,滚落下水道。老鼠顺着死亡气息爬了出来,在咬他们的脚。
她听见小男孩嘶哑的哭喊声。
阴影之下,冰冷雪花混杂着温热血液,一滴滴落在他的头顶,侵入他的灵魂。那是一张巨网,永远散发着绝望的气息,从此永远笼罩在他的身上。
无法挣脱,无法逃离,无法获救。
她想他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他渐渐不哭了,只是冰冷,只是麻木。她看见他的眼中燃烧着一团黑色的火。
所以他是谁?
他的怨诉是什么?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这一切,她的意识已然陷得越深,白骨精愈发感觉自己此刻浑身骨头像是爬满了蚂蚁,重新回到了最初死态。
嗯,这才是她的记忆。
腐烂的躯壳一点点融化,无数软体动物爬在骨缝之间,而她不得动弹,不得叫喊,只有清醒的沉默。
唯一的安慰只有泥土。
可对于她而言,连入土为安都是件难事。因为她已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然而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在那片永恒的绝望之间,她感到有一双手捧起那堆枯骨,将她埋入土中。
稳定的,温暖的,令人怀念的。
怎么可能?!
他是谁?
白骨精突然想通了什么,她猛然收回了神识,接着便立即从幻觉中恢复醒来。
是那块指骨。
这么说,他没有丢掉?还是……是谁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