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岑二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少主,到了。”
岑鸢掀开车帘下车时,面上神情如常,早已不见方才看到纸条时候的失态。
他站定在车前,伸手将前襟处的褶皱微微抚平,而后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岑四和岑五。
见自家少主走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个人齐刷刷上前一步,然后双手抱拳,垂首异口同声道:“少主。”
岑鸢随意瞥了一眼两个人,就知他们此番从京城回来,必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他随意摆了摆手,“回去再说。”
话音落下,他正想抬步往宅里走去,却不想身上的大氅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漾起一角擦过手背。
岑鸢身形一顿,他垂眸看着身上披着的黑色暗纹大氅,不知为何眼前却一闪而过一件白色狐毛的披风。
想起那人畏寒的模样,岑鸢的唇角忽然微微抿起。
方才应该将大氅留给她的。
“少主?”憋着一肚子话要给岑鸢说的岑四,见自家少主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不动。以为岑鸢有什么事,便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怎么了?”
岑鸢蓦地回过神,他没回岑四的话,收回落在大氅上的视线后,敛了心中思绪抬腿便走。
刚一踏进宅门,宅里被李源安排过来照顾他们起居的丫鬟小厮,一个接一个停了手上的活,恭敬地垂首问好。
“大人回来了。”
“大人好。”
岑鸢闻言只是微微点头,脚下步伐却一直未停。
直到眼前出现了卿云的身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直接越过了议事的前堂,走到了正房这边来。
岑鸢的脚步一顿,随后转身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说道,“前堂人多口杂,有什么事情就在房中说罢。”
一直候在房门口的卿云见太傅大人身边并无夫人的身影,以为夫人还在后面,便下意识就往前走了几步。
早前夫人要去看卷宗,卿云本想跟在她身边服侍,却不料李源根本不允除了夫人之外的其他人踏足。
想到夫人喜欢吃红豆酥,左右自己候在衙门也无事可做,她思来想去便给夫人知会了一声,说自己先一步回来给她做红豆酥。
谁料一直等到红豆酥出锅又变凉,也丝毫不见夫人的身影。
直到看清岑鸢身后确实没有跟着夫人之后,卿云的面色微微一滞。
她犹豫几刻,终究迈了腿走至岑鸢面前。
因为眼前的男人早就识破先前将夫人劫去鬼村的那次,是自己奉了李源之命做的。自打那件事情过后,卿云每次在面对岑鸢的时候心里很是发怵。
但此刻的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小心翼翼问道:“大人......”
“夫人呢?”
岑鸢垂眸看着卿云,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她被人劫走了。”
卿云闻言,猝然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岑鸢,一张脸上俱是不可置信。
她清楚地记得先前自己将夫人带去鬼村后,眼前这位太傅大人寻过来的时候,虽然面上神色不显,可那略显匆忙的脚步却是自己亲眼看到的。
可今日,他为何会如此平静地说出“夫人被劫走”这样的话?
卿云心下突然闪过一个猜测,而后浑身一抖。
下一刻,她便朝着岑鸢直挺挺跪了下去。
岑鸢身后站着的四人皆被卿云的举动惊到,不知卿云真实身份的岑四更是忍不住撞了撞身边岑一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怎么了这是?”
岑鸢将方才还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眸光微闪,目光落在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的人。
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卿云,你这是作何?”
“大人,自从上次您得知是李源要我将夫人劫到鬼村去之后,我知道您对我百般提防,”卿云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自从两年前我入了太守府,李源他就对我心存怀疑。他一直猜测我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联,而大人与夫人此番落脚连山,便是他试探我的第一步棋。”
“他想要我将夫人带去鬼村,想知道您来连山的真实目的。”卿云缓缓抬起头,颤抖着唇继续说着,“倘若我不按他说的去做,那他必定会对我的身份起疑。”
岑鸢闻言默了良久,忽然开口问道:“那你那日为何不将实话说给夫人?”
“我怎敢据实相告!”
卿云含着哭腔的声音陡然变大,她双目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太傅大人。
“我怕夫人知道以后不愿再帮我,我怕大人知晓我受人指使以后不再查那桩三年前的案子。”
“我更怕李源就此发现我的身份!”
卿云看着岑鸢的眼里积满了水光,说完那段话后,好似终于忍受不住般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