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鹊街,正房内。
岑鸢正坐在床边给钟毓擦她脸上被溅的血。
他右手臂被刀划的不深,只是草草扯了块手帕包扎住。
钟毓一边由着岑鸢给自己擦脸,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右臂上一直蜿蜒而下的干涸血迹。
他将手帕浸在一旁的热水盆里,轻轻揉搓着洗净上面的血。
看着他十分娴熟的动作,钟毓莫名想起昨日自己从客栈床上醒来的时候,也看到床边放着一盆已经凉透了的水。
他昨日也像如此这般给自己擦脸吗?
钟毓视线从岑鸢受伤的手臂转而挪到他脸上。
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相遇,彼此之间都愣了一下。
“谢谢你。”钟毓忽然开口说道。
“谢我什么?”岑鸢给她擦脸的动作突然顿了顿,然后抬头望着她。
“谢谢你方才救了我,也谢谢你说我……”钟毓慢慢眨了眨眼,“说我还未沐浴。”
岑鸢闻言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继续给她擦着耳后根处的血。
“你方才说那黑衣人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钟毓倚靠着坐在床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回忆起方才的情形。
在被岑鸢捂住眼睛,裹着里衣从浴桶抱起之后,钟毓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在这个封建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更何况那人是来杀自己的,被岑鸢抓住后,也是他自己将脖子靠近利刃封了喉,这才断气。
可就算是这样安慰自己,钟毓眼前还是会时不时闪过浴桶水面上那些沾了血的花,以及鲜血在脸上缓缓滑落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只能转移注意力不去想这些,一来二去便想到了方才岑鸢说的话。
“为何说他是冲你来的?”钟毓有些疑惑,“我们才来连山两日,甚至连这里的太守李源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他又是如何得知我们住在此处?”
岑鸢闻言,眸光闪了闪,将沾了血的手帕浸入水中。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给钟毓解释,这个黑衣人知道他们住在此地很有可能就是李源或者李源的手下泄露的,也没有办法告诉她朝廷里的那位或许已经猜到了自己被流放只是个幌子。
岑鸢忽然想起打水前钟毓说的那些话,浸在水中洗帕子的手微微顿了顿。
即便她那时表现的十分正常,言语里说到的东西都是他故意暴露来试探她的,可岑鸢心中对钟毓还是有些防备。
毕竟,她是钟家的人。
“不对,”正当岑鸢思索时,耳边忽然响起钟毓有些激动的声音,“不对不对!”
看到岑鸢的神色有些莫名,钟毓解释道:“你看啊,我们四个人住进这梧鹊街的宅子,只有李源和他今日带过来的那些人知道。”
“所以,若是黑衣人想要知道你下榻之地,那他必定就与李源或者他的手下人有关系。”
话音落下,岑鸢猛地抬头看向钟毓。
一双眼里满是探究。
-
东街。
李源听了阿四的话,急急忙忙穿好衣服,翻身下了榻径直朝外走去。
阿四见状,眼疾手快地替他打开了房门。
“到底发生了何事?”刚跨出房门还没走几步,李源脑门上便渗出了好几颗豆大的汗珠,他边说着边将外袍披在身上,“你快将原委细细说与我听!”
“方才在梧鹊街守门的富贵突然差了下人来禀,说太傅夫人刚打了水正准备沐浴的时候,房内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衣人,那人拿着刀直直就朝夫人刺去。”阿四跟在李源身后,他眉头紧锁,步履匆匆,“所幸那时太傅就在房外,听闻屋内异动后,便直接冲了进去。”
李源闻言,急急的步伐忽然一顿,他扭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阿四:“夫人可有受伤?”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好似还在微微发着抖。
“夫人无碍,只是……”
李元刚放下的心,在听了阿四的话之后,又高高悬了起来。
“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阿四面色十分难看,他看着李源,将方才那下人禀报的原话复述出来:“太傅与那歹人搏斗的时候,手臂被利刃划了一刀。”
“那歹人......”阿四顿了顿,“见自己逃不脱,便自刎了。”
“太傅的手臂被划了一刀?!”李源瞪大双目,声音忽地拔高,“你说太傅受伤了?!”
“对......”阿四还想说什么,抬眼却看见府外马车早已停好。
他住了口,搀着李源上了马车,直奔梧鹊街。
李源匆匆赶到梧鹊街的时候,就见宅内灯火通明。
刚下马车的他心中暗道不好,踏进宅门后脸上便瞬间挂上一副焦急神色。
他轻车熟路地疾步走向安排给岑鸢住着的正房,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