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难得清凉,北方的凉是凉入骨子里,从内到外的凉。
贺澜给自己穿了件外套,又给贝净准备了件。其实北方夏天再凉也用不着穿外套,但今天他要骑摩托带贝净去好几个地方。
因为父母的双亡,所以童年回忆是贺澜一直不愿提及的,那是他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父母沾满鲜血的尸体、亲戚为了财产的争吵这几年一直出现在他梦中,年龄越大,次数越多,仿佛是老天要惩罚他,惩罚他独自在那场车祸里苟活下来。
但在他和贝净重逢的 2012 年,在他 17 岁生日这天,他要重新经历一遍他的童年,要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挖出来,直面它。
贝净穿了件白色碎花长裙,外面搭了长袖针织开衫,在那一年是最土气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好看、端庄。
这次贝净还是从南边过来,穿过马路小跑到贺澜面前,带的还是那一家的三明治。
“生日快乐,贺澜。”
贝净将生日礼物和早餐递给了他,似乎是怕冷,手缩在袖子里。
“谢谢,”贺澜呲个大牙,笑嘻嘻的打开袋子,“是糖!你做的吗?”
“嗯,第一次做,你尝一块试试。”
贺澜随手拿了一块,有葡萄味又有点百香果味,很奇怪的组合,但又莫名好吃。
“你还做了混合口味。”
“嗯?”贝净也很疑惑,“没有啊,我只做了单个的。”
“那我吃的这块怎么有葡萄味也有百香果味。”
贺澜又找了块外形差不多的喂给她,贝净尝了尝,果真如此,但自己确实没做过混合口味的啊。
“那就是变异了,你肯定不会放错的。”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那就变异吧,独属于贺澜的变异糖果。
贺澜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三明治,从摩托车前拿出了个头盔,是昨天他为了贝净新买的,挑挑拣拣,最后选出了印着小狗图案的白色头盔,小狗很丑,不像印的,倒像是贺澜自己画的。
贝净隔着黑色挡风板看贺澜,他正低垂着头给自己戴头盔,很认真的系着扣子。睫毛很长也很浓密,单眼皮,却有一种不输女人的美,很阳光的美。
贺澜抬眼,猝不及防的与贝净对视,脸颊晕开一抹红,很突然的心动。对视一两秒后,贺澜反应过来,回头给自己戴头盔,边戴边在心里怨自己没出息,又害羞。
贝净没有问贺澜要带她去哪,只是在上车时嘱咐贺澜稍微慢一点,她之前没坐过摩托车。
小时候张姨天天骑自行车带着她,很小的自行车,每次出门只能带她和张媛媛其中一个,张姨也不偏心,一人每个月带出去一次,回来再带给另一个糖,很公平。
她莫名感觉今天贺澜心情很低落。
贺澜把带来的衣服铺在她大腿上,宽大的衣服正好盖住肚子和一小部分大腿。
车骑的很稳很慢,没有电视剧中男主一发动车子,女主就立马抱住男主腰的情节。微风吹的手开始发痒,她忍不住挠了挠,又很快缩进袖子里,手紧紧的抓住袖口和贺澜的外套。
从贝净的角度,只能看到贺澜弓着腰骑车的背影,很酷,是她之前没见过的样子。
她想一直留在贺澜身边,见他很多的模样。
车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远离了市中心,停在了一个小区前面。与其说是小区,不如说几栋楼凑在了一起。
上面用红漆写了大大的“拆”。
每栋楼三四层,楼表面的漆已经掉没了,露出里面的红砖瓦,有的楼连大门也没有了。
贺澜指着“拆”字跟贝净说:“当初我和我爸妈住这时就说要拆,到现在也没拆。”
这是他儿时的第一个家。
贺澜带贝净去了最里面那栋楼,这栋楼还有大门,上面脏兮兮的,门把手布满蜘蛛网,还有一两只死去已经干了的蜘蛛。
贺澜让贝净站远点,自己拿了张卫生纸垫着门把手把门拉开,霎时间,灰尘漫天飞舞,几只老鼠跑了出来。
贺澜似乎也没想到这么脏,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问贝净:“你还进去吗?”
“没事的,我不嫌弃。”
贝净儿时就和张姨住在很破旧的地下室,虽然干净整洁,但耐不住地下室潮湿,老鼠蟑螂也是常有的。
贺澜把外套盖在贝净头上,让她拉着自己的衣服,带她进去。
楼道里只有门口那一点微弱的光照着,整体偏暗,让贝净有一种和贺澜勇闯鬼屋的错觉。
贺澜带贝净拐着弯来到了最里面的地下室,这里的地下室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有门。
贺澜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一下灯亮了。
“这里竟然还通电通水,”贺澜在水盆前洗去手上的灰尘。
贝净打量着这间只有十几平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