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下雨,不仅人,出去路上碰到的树枝草叶,看着都要蔫吧许多。村里有户人家养了三五头羊的,不仅早就把每只羊身上厚厚的毛都给褪了个干净,每天还要领着一起去河里喝喝水洗洗澡。秀儿也会在晚饭前赶着几只鸭子下下水,这时候小仙就会跟着去,帮着赶鸭。
“哗——”一声,大树又给院子里树根下浇了一桶水,另一桶则直接泼在院子里,顿时坐在屋檐下的小仙几个都闻到湿湿的下雨前的气息。贺老太带着庆幸说道:“今年真是干得人恼火,牛郎织女见面都没哭一鼻子出来。幸好咱们当初安家在了这儿,离水就几步路。”大树道:“离水近是好,但我今日去看,这清水河又落了两寸水面,别生生给烤干了。”这话吓了小仙一跳:“这不会吧?”“怎么不会,再不下雨,人都给你烤干。”霎时,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由担忧起来。
但再担忧,也做不了什么,大成每天回来话越来越少,毕竟这些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地基本都是他一个人辛辛苦苦种的,要真被晒得没了收成,实在难受。贺老太安慰他家里还有些存着的银子,不怕交不上税吃不了饭,但总归是不甘心。这些日子,就连本该清静的仙人观,也突然热闹了起来,大家一下想起来这里还坐镇着神仙,想着或许多跑几趟,上上香求一求,或许就被神仙听到,准许降下甘霖了呢?
小仙又写了几张字要带给飞英,走在土被晒得干硬的大路上,太阳晒得路面白得晃眼,让她想起曾经做过的梦里,也是这样白亮的地面。好在上山的石阶路两旁,长着许多树,路上时不时就会路过焦急去上香的人。天气太热,每个人都红亮着脸走得很快,少有停在路边交谈闲话的,倒有约着一起来上香的还会讨论一下这神仙如何如何灵,会救苦救难之类,似乎自己多说几句好话,神仙听到会更乐意赐雨一样。
飞英听小仙把路上听到的讲给他听,笑了笑。小仙开玩笑:“你就不怕降不了雨,被人拆了你们招牌?”飞英正拿起看她带来的字,听罢装作生气道:“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小仙不说话,仍笑着看他,他才继续说:“这道观建来,本不是为了……若真叫人希望落空,以后岂不是很清静?”小仙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愣住,半晌直到飞英看完那两张纸,照着写起来时,她才脱口道:“原先想着你们或许是假神仙,如今看来,莫不是假道士?”
飞英手里的笔顿了顿,又接着写了下去,他没有继续顺着她的话头聊,而是转而跟小仙说起几个字的写法来,她也只能跟他聊起字来。
不过,或许是老天并不想仙人观太清静,七月二十,终于在夜里悄悄下了几个时辰雨,虽说第二天晌午,路面上差不多就都干了,但对长着庄稼的地里还是有不小的助益。大成在雨后几天,都能在饭桌上和贺老太说起下雨的事高兴高兴。又过了七八天,刚过了晌午,天上就叠了一团团的云,下晌一到,闷雷响了几声,就哗啦啦泼了一地的水。小仙被雷吓得躲在屋子最里边,其他人都开心地守着门边看雨,大家好像一下子就都鲜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