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好的玉米黄灿灿排在一起,好像很多层的黄色鞭炮,下面的地上放着几根被扯光叶子的玉米棒。玉米太多,感觉把上面的那根木头都压弯了,石头喜欢故意从那下面走,小仙总是忍不住想可别断了……
这天天气很好,贺老太指挥着几个孩子把被褥都抱出来晒一晒。小仙和石头抬着一床被子,两个人顶着被子往外走,跌跌撞撞的都看不清路,小梅看着他俩哈哈大笑。
被褥先要拿到院子外面搭在墙上,贺老太拿根棍子在上面敲打几下,这时候有经验的小梅和小武都躲开了,贺老太让小仙和石头也走远点。只见一棍子下去,一下就扑出来一阵灰尘。
小仙目瞪口呆:“这么脏啊……”
贺老太笑了:“可不?让你们以后上床再不脱衣服。”
贺老太拍打到没什么灰尘了,才让他们再把被褥抱进去。院子里拉了一根粗麻绳专门用来晾衣服的,不过他们几个个子矮,还够不着,小艳接过去,把被褥晾在麻绳上,麻绳上挂不完的,就把石碾子扫一扫,也能晾几件。
被褥都搬出去后,炕上变得很空,石头忍不住在上面倒立翻跟头,被贺老太拿笤帚敲了两下,灰溜溜下地来了。
等太阳偏过去的时候,贺老太才让把外面的被褥都收回去再叠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们觉得今天的被褥都变得软蓬蓬,小仙趴在被子上,闻到上面有奇异的香味,不由得央贺老太:“婆,咱们明儿也晒被子吧。”贺老太给她拔正头拍平整,“哪有那功夫……睡吧。”
第二天正吃早饭呢,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很快有人在外面喊门。大成出去说了几句,回来时手里托着几个鸡蛋还有铜钱。“周老爷的大太太昨晚生了小少爷,过来报喜,说是明儿在村里唱戏。”
唱戏?几个孩子都没看过唱戏,村里并不经常有那么大的好事可以唱戏,也没人有那个钱请戏班,虽说有个戏台在那儿,但也基本空置着,偶尔村长宣布什么大事的时候可能会用到。但是孩子们知道唱戏很有趣,因为会有别人讲给他们,顿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喜。
这时贺老太才忍不住开口:“这周老爷的大太太……多大年纪了?”大成把那几个铜钱照样给了贺老太,让她收起来,看了看那些鸡蛋,都是熟的,干脆给几个孩子每人分了一个,给贺老太也剥了一个。坐下来才回了贺老太那句话:“不知道,应该……也不年轻了吧。”贺老太听完,就说了四个字:“也是厉害。”
第二天,因为唱戏,周老爷特地和学堂说了听课一天,先生是他的朋友,自然无不可,反正戏台这里唱戏,学堂也没办法安心上课。
吃完早饭,孩子们就去戏台看热闹,因为听说戏台要早早就开始搭。果然,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搭戏台了,各种他们没见过颜色的布从上面垂下来,旁边摆了桌子椅子,幕布后面好几口大箱子,好多人忙碌着,还有穿了半截戏服的人走来走去……整个戏台仿佛突然活了过来。
回去吃了午饭,老贺家全家都换了自己比较新的衣服准备出门。为了看戏,常年不出门的贺老太也终于打算出去了,不过她不和他们一起走那条路。隔壁大船用家里的板车拉着上山去,正好拉贺老太一起。
等小仙他们到了山上,贺老太已经在戏台前找了个好位置,摆好小板凳坐着了。看见他们,贺老太拍拍旁边的凳子让他们坐。小仙挨着贺老太坐下,石头坐了一会儿就跑开了,小武和小梅也找各自相熟的小伙伴玩儿去了,小艳来了后坐在板凳上,搂着小仙让她坐在她腿上。
随着几声梆子响,戏开唱了。小仙听不懂他们唱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只有在他们翻跟头转圈舞枪的时候她才觉得好看。由于她们的位子很靠近戏台,听到锣鼓声音都比较响,小仙觉得有点吵了。转身看贺老太,她眼睛紧紧盯着戏台,已经是沉迷其中了。小仙凑近小艳耳朵:“姐,我去找大爹爹去。”小艳早觉得她坐不住,就环视一圈后给她指了大成的方向,放她出去了。
小仙出来后才发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靠近戏台的都在认真看戏,外边的都互相凑堆聊天呢,她竟然还看到有小贩也来卖东西。大成也在外面和人聊天,小仙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在附近跑来跑去自己玩儿。
等到戏终于唱完,天已经擦黑了。整体上,小仙还是挺满足的,她甚至偷偷溜去偷看了他们的后台,旁边也有几个小孩儿偷看的,不过被发现一起轰走了。
晚上回去,吃饭的时候贺老太一直在说今天唱戏的事,她很少有这么精神高涨的样子,大成就多问了她几句,她甚至高度夸赞今天一个叫“连老板”的戏子,“我看戏不多,他算唱得最好的。扮相漂亮,嗓子亮。”光夸这个人,贺老太就夸了好久,不过老贺家其他人其实都不知道哪个是“连老板”。
不过小仙现在不会想到,贺老太后面几天也总是忍不住夸赞这个“连老板”,并且很久之后都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