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的六十六岁大寿在初六办的,不到十五,年就还不算过完,依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只是街边顽童的新衣服穿了六天,衣领袖口已经有点蹭黑了。
到了年关崔相也在家待不住,文武百官都已经暂且停下一年的奔波劳碌,有的闲职甚至十二月初就开始浑水摸鱼着不干正事了。
显然崔颂干的不是个省心的活儿,直到除夕前一天,他忙的没个睡觉的功夫。
对此崇光帝深感欣慰,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至少他跟着崔颂忙不用去面对母亲和弟弟了。
初六那天崔颂难得起的略晚了一些,开门时戚澜已经收了剑,准备换衣服进宫了。
门帘一掀开,院子里乍然就亮起了一抹红,崔颂虽然不再穿白衣,但日常也是素淡低调的颜色,今日穿了牙红色的袍子,图个吉利。
戚澜诧异了一瞬,就笑的直不起来腰,缓了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怎么还成了个乌眼儿青。”
月白和天青下意识的向崔颂脸上扫去,也笑出声来,但还有些礼节,尽力克制,失败后干脆转了身,留下一个颤抖的背影。
崔颂站在门口没完全跨出来,惊蛰就只能保持着掀帘的动作,两人都听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听不懂?”戚澜笑够了,就坐在花坛沿上解释:“就是你眼底有一片发黑。”
“我当是怎么了”崔颂松了口气,无奈的说:“昨天睡不着,写的晚了点。”
“白天写不行?给自己留点活着的底气吧。”戚澜上前拍了拍崔颂的肩膀。
他身上总是携着一股寒气,戚澜本来晨练出了一身汗,让这股寒气冲的打了个哆嗦。
崔颂:“白天没时间。”
“那你就深更半夜报复性写字?本来这一身挺亮堂,你还整个乌眼儿青。”
崇光帝是个风月皇帝,热衷于字画她能理解,世家子弟多附庸风雅爱舞文弄墨她也理解,崔颂写的一手好字一定是勤加练习的,她还是很理解,只是不能理解他这大半夜不放自己睡觉,拿写字折磨自己,折腾的眼底发黑。
“哎,你真听不懂乌眼儿青是什么意思?”戚澜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真不懂。”
“那你知道潮种是什么意思吗。”戚澜很正经的问道。
“总督别说了。”月白想要拦住戚澜但为时已晚。
“愿闻其详。”
“哈哈哈。”戚澜又笑开了。“就是一句骂人的话,北方种稻谷,种子受潮则不能发芽,就成了无用之物,说来说去,就也成了骂人的词语。”
“哎,我告诉你干嘛!早知道你听不懂就不告诉你了,偷偷骂你也听不懂。”
“现在也可以,我可以装听不懂。”崔颂纵容着说。
“算了,没意思,不早了,快走吧。”
崔颂想他明白戚澜在家反省的原因了,如果她有罪,罪名一定是嘴欠。
守备军办事效率奇高,在连城的授意下于戚澜接到信号的第二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接手了宫里的防卫。
戚澜也没光作壁上观,抽空去看了一趟。
连城愤愤的说道:“没想到人家压根不归我们看护,我看了一圈,齐王带来的人居住的住所都安排了三层的守卫,都是他们自己人,第一层乔装打扮一下,摸清巡视的套路还能混过去,第二层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一个个默不作声,井然有序。看起来都是死士。”
“真是服了。”戚澜烦躁的把一把瓜子摔进了盘子里。“快算了,非亲非故素未谋面的,管他是死是活呢,左右死不在我家得了呗。”
等戚澜跟着崔颂进了殿门,大殿里已经坐的满了七八分了,宴会还未开始,就三五成群的扎堆客套,因为是喜庆日子,所以大都衣裙明艳,和四处挂着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看不出一点杀气。
官员们见崔大人到了纷纷离席行礼,崔颂一一回过,就坐去给自己留好的位置。
戚澜一早起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心事重重的跟着崔颂坐下又被惊蛰拦下,说她的职位不该坐这。
顿时觉得更晦气了:“成天规矩规矩,再守规矩也没见克己复礼成什么样子,脑子都管的坏掉了”她悄悄的骂骂咧咧了几句,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去了自己的坐席。
一离开崔颂身边就有想攀关系的上来搭话:“好久不见,总督看起来是有些清瘦了,近来忙的够呛吧。”
戚澜嗤笑一声:“那可真是太忙了。”
天青在一边听着都牙痒痒,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都停职在家了,能有什么事忙。
正被人吵的脑子混沌呢,崇光帝和徐太后齐王到了,众人跪拜之际,戚澜看到了被自己派到齐王随从住所处盯梢的月白一脸不善的出现在了大殿的角落。
还没等她招呼过来问个仔细,已经有慌慌张张的侍卫扑倒在齐王身前,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