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百官宴,又恰逢徐太后生辰,即便在崔颂的再三上表中决定一切从简,还是满宫张灯结彩,一步一景,满目繁华。
齐王一人一骑奔入尧都大道的时候,戚澜正在和崔颂坐在路边小摊上吃包子。
戚澜致觉得崔颂离自己太远,远观时皎皎若当空明月,近看却清冷又疏离,温润有礼间尽是淡淡的距离感。
她致力于把这束白月光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个月定制的新衣服送上崔府的时候,崔颂看着自己一柜子花红柳绿陷入了沉思。
奈何从前的衣服又不见踪影,只得挑着素淡的先将就,惊蛰看着他每日的必备纠结沉思,提议把从前的衣服再做一批。
崔颂摇头拒绝,给了个理由:“她不喜欢。”
惊蛰差点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多的什么嘴啊。
用天青每天挤兑他的话来说:“可显着你了。”
戚澜从前从守备军出来,就随便找个摊位坐下,对付着将就一口,其实味道很不错,比行军时吃掺着沙子的好吃多了。
尤其是东街中段的一个小摊位,经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
摊子不大,种类也不多,就只有馄饨,包子,热干面三种。
馄饨两个指肚大小。皮薄如纸,晶莹剔透,碗里放上虾米,紫菜,香菜,热腾腾的馄饨汤哗的浇进去,香气热气就虽着雾气升腾而起。
包子也是小巧玲珑,精致的八个整整齐齐的摆在小笼屉里,猪肉芹菜入口清香嫩滑。
热干面的面条切的细细的,拌上足量的芝麻酱,撒上花生碎,芝麻,滴上辣椒油。
很香,非常香!
戚澜每次疾驰而过,隔着一段距离就勒着马头停下,煞有其事的说是怕马蹄扬起的灰尘落进锅里。
赋闲在家没有狐朋狗友相伴,就把主意打到这两口人头上,这人总是规规矩矩坐在家里吃饭,即使出去吃也是和同僚一起,斯斯文文的。
“走走走,出去吃。”
说罢根本不等崔颂表态,随便扯了也不知是袖子是袍子还是腰带衣带就把人拖出去了。
崔颂在摊前站定,努力压抑着脸上的不可置信,“就这?”
“就这!”戚澜冲摊上掌勺的夫妻俩拱了拱手,自然的撩袍坐下。
看崔颂迟迟不落坐,怕他嫌凉,还十分周到的把老板娘凳子上那个油渍斑斑的垫子扯过来放在自己对面的凳子上。
“麻烦了,你挺讲究。”崔颂艰难的说:“回家吃。”
“这个好吃!真的好吃!”戚澜尽力把眼睛瞪成一个真诚的形状。
“打包带回家吃!”崔颂竭力忍耐“实在不行,把人带回家给你做也成。”
“那有什么意思,这吃的就是这一碗人间烟火气。”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半天,最终各退一步,进了旁边一家客栈,订了二楼一间房,差人把吃食送了上来,开了二楼的窗,正好看见小摊位在楼下。
李辅周就是在戚澜咬下第一口包子的时候撞入了她的眼帘。
总有一种人有那样一种气度,一出场就能聚集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戚澜与他素未谋面,一眼就认出他是齐王李辅周。
活在话本和传说里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纵马跑过长街,雪白的狐裘斗篷在空中翻飞间隐隐约约漏出袍子下暗红的骑装,齐眉勒着一条藏蓝色暗纹抹额,眉心镶着和骑装同色的红宝石,系在脑后,垂下沉甸甸两道流苏,随着马背的颠簸上下跃动,飘在半空有短暂的停滞。
很俊朗,很好看,和崔颂是不一样的好看,崔颂是天上月,清清冷冷凛然不可侵犯,与寒冬融为一体,李辅周则热烈明朗,嗖的一下好像一支火矢在人眼前划过,把一条街的寒意都带走了大半。
戚澜惊的包子都忘了咬,就叼在嘴里,保持着回头探查的姿态。
崔颂手一抖,包子砸在盘子里,醋溢了出来。
“好看吗。”崔颂掏出手绢拭去污渍。“当年齐王在京的时候,也以丰神俊朗名满天下,还未加冠多少达官显贵就抢着疏通关系呢。”
“俊朗什么啊,前面可是宣德门,他要干嘛,宣德门纵马?快快快快,把内个御史喊过来看看。”戚澜咽下噎在喉咙的一口包子,惊疑之色不减。
崔颂:“……”
“就是长的不好看,有这个名号在也不怕找不上媳妇儿。”戚澜认可完还不忘强调一下:“但是帅不是他马入宣德门的理由。”
“但是”戚澜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得,听他的所作所为,即便不是个阴狠的人,也该是个城府深沉的人物,没想到……”
“没想到却是个小孩子。”崔颂补上了后半句:“莫欺少年穷。”
“没看扁他,无所谓,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吃吃吃”戚澜把包子推到崔颂面前。
几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