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
“君子爱财嘛,连金尊玉贵养大的丞相大人也不能免俗。”车夫饱经世事的脸上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哎,我说句不该说的,前几天我车上拉了两位大人物,说这次楼阁老,就是被崔相一本参败了的。”他压低了声调,畏畏缩缩的说。
另一人正待凑上去细问,周遭几人的目光也不动声色的偏过来几分,左右手各拎一盏茶壶耍杂技似的小二就横插在了两人中间,阻挡了投射过来的目光。
“客官,这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您抬头看看。”小二笑嘻嘻的弯了腰说。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墙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莫谈国事。
“客官,都是平民百姓,嚼这个舌根干嘛呢,左右轮不到咱们说话,您诸位也知道这楼上雅间常有贵客,这要是吹来阵风把您这话吹到什么人耳朵里。”小二压低了声音,鬼气森森的说:“您说,这人没了脑袋,拉车可怎么看路啊。”
车夫一个冷战,咽了口口水,不敢多言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楼阁他们的弓箭算是瞄准了你这只出头鸟喽。”方询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扇背敲哒着桌角。“这城里风言风语,可都说你贪财呢。”
“倒不是楼阁老授意。”崔颂伸手接了一片打着旋落下来的叶子,转着圈摩挲着,“楼阁老毕竟是高风亮节之辈,不屑于制造舆论,用这些不入流的流言蜚语的,新法一道道推下去,免不了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就拿官府放钱给百姓一条,放贷的富户自然不满,恨不得新法立刻灰飞烟灭。”
“你平时盘核桃,盘玉石,盘珠子也就算了,现在怎么抓着啥盘啥,连片树叶子也能盘起来。”方询看着在崔颂指尖转来转去的树叶,感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诉状和奏折飞雪一般的往京城里刮,都快把陛下给淹了。”
崔颂低敛了眉目:”乌合之众,不足为惧,陛下虽为人过于和缓,可明辨是非还是做的到的。”
“话是这么说。”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方询却频频往里面瞟。
崔颂知道他看什么,忍着不说,这小子自打戚澜在家反省,隔三差五就要探听一下他们的进展,他们卡在个半生不熟的节点,能有什么进展,偏生方询不信邪,非说崔颂金屋藏娇。
崔颂无奈的摇头,摊上这么个上天入地的小祖宗,铁屋子也要给拆了。
“这谏官的体制也该改一改,一来这些年文官泛滥,又没什么事给他们做,常常是一点小事被翻来覆去咀嚼上好几遍,好像那个骆驼嘴里的草料,咽下去又吐出来的,二来这些文人从小受各大先贤“荼毒”,总觉的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明大义,清君侧的神圣使命,所以隔三差五便有个什么人因为点什么鸡毛蒜皮的错误被拉上御史台口诛笔伐一番,各路文人大显身手,做上几篇文章,文章往往引经据典,辞藻华丽,最出彩者的文章几经传颂,风光无限,只差逼的受害人自挂东南枝,妻儿老小举身赴清池,只是通常嚷嚷几日便也作罢,下派官员一一查探发现都是写无稽之谈,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方询自从打定主意的站在崔颂这边,整个人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看起来比崔颂还像个改革狂热分子,看东也不顺眼,看西也不顺眼,恨不能把尧都的土都往下挖三尺换一遍。
崔颂微微闪身,避开他铺天盖地的吐沫星子,说道:“不急,徐徐图之。”
“只是稍微动了点皮毛反应已经这么大了,要是真像你说的一样大刀阔斧的干起来,天下就要乱套了。”
方询托着腮:“多动也是动,少动也是动,越慢就会留给他们越多准备反抗的时间,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能这么沉得住气。”
“你也不是没听见那些人怎么议论你,他们说……说……”方询欲言又止。
“他们说我急功近利,败坏祖制,说崔家几代攒下的清名,在我手里毁于一旦。”
“说我无非是想借新法捞些银子,官府代替富商放出贷款收得的利息迟早会流进我的口袋。”
“说我贪心不足蛇吞象,在权倾朝野还不够,还要致使戚澜在守备军揽权拉拢暨北,再加兵权。”
“说我忘恩负义目无尊长,煽动陛下与楼阁老离心自己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