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马就可以撒开丫子跑了,戚澜打小在马背上长大,这回进了京,不是步行就是坐轿,骑马也只能慢几步,憋的人心痒。这回终于找回点在家的感觉。
策马飞驰在空旷的郊外,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光秃秃的灰色树枝波涛一样在眼前翻滚而过。
刚开春的寒风还相当刺骨,转瞬间就带走了刚刚阳光沁染的一丝暖意,将戚澜脑中生出的一点惰意吹的一干二净。
“吁。”戚澜一个急停立住了马,一进去就收获了来自四面八方注视的目光,见她身着的官服品阶不低,料想是新来的头儿,只是谁也没敢上前开口。
戚澜把马鞭往天青手里一扔,也不喊人来,自顾自信步往里转。
练兵场安安静静没有训练的吆喝声也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群杂役状的人,人手一把扫帚,在仔仔细细的的扫地。那扫帚形状凄惨,缺胳膊少腿,有的毛都没剩下几根。
练兵场周围是一圈参天白杨,直愣愣的戳向湛湛晴空,约莫六七十尺,两人合抱才能把树身圈住。
白色的树身上横七竖八的叫人划了许多道子,瞧上去伤痕累累的,梢头吊着几片去年秋天没落尽的叶子,欲掉不掉的挂在梢头,忽有一阵风掠过,带下几片,孤零零的在地上打着璇儿。
戚澜评价:有点惨。
虽不见管辖的人,却能听闻一阵阵喝斥:“手脚麻利些,干活细致些,那砖缝里还有碎叶子,怎的不扫?”
戚澜粗略一算,有个五六百棵白杨,叶子边扫边掉,扫到入夏也扫不完了,这是什么新型铁饭碗吗?
正想着,就见远处个圆滚滚的身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她面前一个急刹站定,满脸谄媚之色:“在下护军参领白质,您?”
戚澜看他油头粉面,一个粗壮的大男人偏生了张大红唇,庆幸自己不是大半夜过来免得受着一番惊吓,她没答话,只冲他扬了扬腰牌,算作回应。
“哎呦!可把您盼来了。”白质夸张的行了个大礼,唯恐戚澜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护军参领白质,不知总督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彘?”戚澜有意作弄他“你爹咋想的?取个贱名好养活?”
“啊?”白质不明所以,瞪着一双绿豆眼。
戚澜懒得同他废话,一边走一边问:“兵呢?”
“这都是啊?”白质把腰躬下几分,引着戚澜去看那些与落叶斗智斗勇的护卫。
“排兵布阵虽然重要,可练兵场也不应该脏乱不堪也上不得台面啊,下官自作主张,让他们训练之余洒扫一下。”
戚澜已明了了七八分,更添厌恶,不咸不淡的说:“呵,那这名取对了,还真是,白治。”
“行,好歹是个人,跟我回去吧。”戚澜用脚尖挑起一把刀柄生了绣的大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轻飘飘的,别说砍人,对着树干来一下都得干废了。
“这守备军的兵,都是什么来路?”戚澜由白质引着路,边走边问。
白质说:“回大人。咱们这支军队,那可都是精英,地方组成的那些杂碎是不能比的,最大的来头是“傅籍”,说白了就是徭役,男子二十岁可以开始傅籍,在五十岁之前必须服兵役两年,前一年为步兵,骑兵或者水军,接受军事训练,训练后升为正卒,还有一种是谪罪,陛下仁慈,家中有犯下过错的,殃及家人,不用处死,只充入军队,最后就是一支常备兵,训练有素,娴于战阵,经过招募考选而来,能稳定的长期在役。”
“唉,您请进。”白质开门将戚澜让进了总督办公的档房。
“就是这了,您请,有什么吩咐,总督开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不必了,出去忙你的吧。”戚澜走到椅子边坐下,挥手赶人。
戚澜把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盘算着怎么修理这支不像军队的军队。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自己不懂练兵养兵,要是大哥在就好了,戚澜苦笑一下,不管如何,反正叶子是不能再扫下去了。
正经事干的一塌糊涂,同几片叶子较什么劲。
随手拽过桌上的档册,看看自己手下管着几个官。
“总督自己看着麻烦,我给总督讲讲?”去而复返的比质在门帘后探出个脑袋。
“大人叫你出去。”天青不悦的呵斥。
“罢了,自己看着确实费力,你来说吧。”戚澜把手里的册子啪的一声扔到面前的桌子上,腿仍是懒懒散散的搭着。
白质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把守备军里的千户百户指挥使镇抚的名号来头细细的说与戚澜听了,戚澜虽膈应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拿着士兵当杂役的护军参领,却还是暗暗佩服他的好记性。
戚澜正想初来乍到,平白捞了这么大个官做,难免招人眼红,守备军听起来边缘化,其实与各方势力都有交集,虽然平步青云,成了尧都顶层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用不了几天,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