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被奔流着挤上海岸,夏风似扼住大海的动脉,数鱼群跳到岩板上,头尾不断溅出水花。
方易水蹲下身,将岸上的鱼推回水中。
它们落回海里,溅起圈圈波澜。
浅水处的海水有些发白,方易水看见鱼儿翻滚了身子,一头扎进深处。蓦然一抹异蓝在海水中浮现,它们像海带一样如飘动,倒像是某人的发。这抹蓝缓缓收束,一张凌犀的脸仰起,穿过海水发出阵阵寒光。那是海王。
他的双腿浮动,白皙的手攀上岩板,层层的睫羽上坠着珠光,立体的鼻染与她分毫之差。海水拍打着海王的身体,带着他有幅度的微动,刺寒的鼻子不小心蹭上方易水的鼻侧面。瞬忽之间近在咫尺,方易水还处在怔迷中。
虬结有力的肌肉鼓起,双臂发力,海王登上了海岸。
自入住宾馆后,这是俩人三日后的初见。
方易水不知晓海王这三日忙于何事情,倒是这三日来让方易水过得好不自在。
如果说全身最令人满足的部位无非就是她的胃了。
这漫路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美食都有,且皆为手工制作,口感比那机械制品可要自然多了,她也算是大饱口福了。
及岸,海王身上的湿漉就顷刻不见。蓝色发尾有些炸毛一根根卷翘起。
方易水伸手抹去留在鼻侧上的水珠,绒毛被打湿,在日光下甚至有些剔透。
“把你的东面整理好,我们下午就出发。”海王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连对“旧友”的问候也没有。
方易水瘪嘴跟上去,这大臭脸,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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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你说吉尔这个人是怎么事,怎么到现还没回来。”
一位风霜女子在桌上伏面痛哭,身旁的老妪悉心安慰:“没事,他不过比平时晚一日罢了,今天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方易水内心慨叹命运疾苦的同时,身后两位闲妇的交谈又抓走了她的注意力。
“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哦,不过我看他们出去那的几天天气都很好啊。”
“可就不一定了,我儿子那天晚上说在海上看到了瀑布。”
“瀑布!你可就别听他瞎说了。不过他们两条船的人好像一个都没回来。唉——这世道可不好混啊。”
"女士,你好。这边一共收你367元。"
店员的声音渐渐拉回方易水的思绪,她付了钱,提走两袋吃食走出店外。
刚才听闻的经历,让方易水不禁想起她的“父亲”露西和卡瑞。自己有系统尚能保一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到家,他们虽不是血亲,但几日的关照下来,让方易水对他们已经有了些牵挂。
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方易水吃力地提起吃食来到岸边,七月中旬的烈日真不是盖得,熊熊炙烤,似把一切都能熔化。
不爽的海王看见方易水这两大袋东西更加不爽:“你拿这些作甚?”
“路途长远,这些东西可以给我垫垫肚子。而且这些东西很好吃的,我可以……忍痛割爱,给你尝尝。”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怒点,海王脸要挤成了麻花。
“你!我!我们不需要这些。”
一股横空的大力直接从方易水手中抢走那两袋吃食物,里头的东西一下子化靡粉落入海水中,一群鱼儿浮出水面,将其一一吞入腹中。
横刀夺爱也不带这样的吧,这可是她自己花三天工钱买的。
对于如此霸道的行为,方易水只能心里默默腹诽。如果胆子再大点,她可以来个微表情动作。现下方易水的下嘴唇已经要撅到天上去了。海王对此只是轻微哼笑一声,刹那又登上了那只眼熟的小木筏。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难道不记得了?”
方易水一脸疑惑,他跟我说了什么话,我咋不记得,这个臭海王怎么打哑谜。
听罢,方易水止住登上木筏的步伐。在海王的俯视下,她低下了头,开始头脑风暴。
海王貌似定要她给个答复,不再说出下一言。
蒙混过关的计策失败,方易水只好硬着头皮道出真相:“我……我不记得了。”
“您。”
“您?”
“我之前说过,用‘你’叫我。”
方易水虽然很想问他一句有这回事吗,而且这有什么关系非要他次次强调,但这只是简简单单的换称呼,她可不想再引起什么风波。只好装作恍然大悟:“啧,你看我记性,其实我都记得呢,刚才都是习惯使然。”
她的谎言好像被一秒揭发,海王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安然躺在筏上。
危机虽然得以化解,但方易水还得悲痛欲绝地拿起木桨,充当苦力,划起了船。
如镜海水